兩人就抱在一塊吹了半天涼風,庚鬿從驚嚇中緩過來, 抱著他的人也不再顫抖了, 他將頭擱在容嶼肩上, 拍了拍他的背:“行了,我沒事, 我沒那麼不惜命!”
“……”
割裂神魂,於他而言不過是回到以前每日需睡上幾個時辰,遭遇強敵雖然麻煩, 可整片大陸上能傷他的找不出幾個,只要安分的待在魔宮,也可以高枕無憂。
庚鬿推了推他,不去看他的臉,轉而握住他還一隻手,回頭看了看被他一拳砸出來的深坑, 白玉牆面好似穿了一個窟窿,玉屑碎了一地, 得虧是大乘期堅韌的肉體, 不然就這一下, 他這隻手不得廢了才怪!
沒事砸什麼牆!
砸牆就算了,還貼在他耳邊砸,剛才那一嚇,他還不知道死了多少細胞!
心裡『逼』『逼』叨叨的抱怨, 抱著他那隻滿是紅印子的手, 又忍不住心疼, 下意識『摸』著那些被玉石扎出來的紅印,又輕鬆吹了吹,庚鬿抬頭:“疼不疼?”
容嶼定定的看著他,發洩了一通,又被反訓了一通,平靜下來之後,臉『色』不那麼難看了,開口解釋道:“我並非是要以命換命。”
“我知道。”庚鬿垂眸:“你是為我。”
“……”
“醉影劍鞘,是你師父所贈,除了封印煞氣之外,還有錘鍊靈體之用,你擔心自己成為他手中的棋子對我不利。”
古來靈體成形,縱有殘魂為基礎,要煉成靈體,起碼需要千年,好比荒澤秘境的意識,數萬年來它也只是一縷意識而非靈體,而寄身於醉影劍的那縷殘魂,有足夠的煞氣對其錘鍊,又長期封存於劍鞘之中,試想一下,若是當時阻止不及,雷劫過後容嶼的肉身被靈體所奪,渾身被煞氣侵蝕,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頭,此時離他最近的人,就會變成最危險的人。
他能想到的,容嶼不可能想不到。
那柄劍鞘雖有他用,卻也是真的壓制住了劍身上連容嶼都壓制不了的煞氣,能做到他們辦不到的事,止楓聖人的實力深不可測。
或許在看到那個血『色』的靈體時,容嶼的確動搖過,可他不是意氣用事的人,不可能自散神魂去換回一個只知道殺戮的“陌生人”,他自散神魂是因為知道有人會阻止他,他想從涅盤之火中保全母親的殘魂,想讓自己不再能夠對庚鬿構成威脅。
他的神魂自小融了他母親的神魂,比常人強大許多,就算逸散一部分,也於根本無損,最多是因神魂不穩虛弱幾天罷了。
可他沒想到這個傻子會割了神魂來保全他!
見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明知道他的目的還這麼做,容嶼剛剛緩和的神『色』再度沉了下來。
庚鬿抬眼,正巧撞上他繃著的一張臉,立即道:“理是理,情是情,我當時可想不到那麼多,我明白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已經……”
已經割了神魂了。
他總不能再將給了人的東西拿回來!
其實想想也沒什麼,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自散神魂,對己身是很大的傷害,而他自割神魂,雖然也是自損,他自己卻並覺得算不上什麼大事。
或許容嶼當時,也是這麼想的。
一塊傷疤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落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卻比傷了自己還要心疼。
情不由衷,身不由己。
若不是愛到深處,又怎會寧願傷了自己也不忍看另一人受丁點傷害。
容嶼的心此時彷彿漂浮在海浪中的帆船,沉沉浮浮,說不出什麼滋味。
一邊為他不顧惜自己而感到心痛,一邊又為他為了自己的付出而像是吃了蜜一樣甜。
感情不需要經歷什麼刻骨銘心,也不需要什麼循序漸進,等你意識到去找尋的時候,它已經在心底紮了根,做什麼便也由不得自己。
庚鬿心裡犯虛,他看著容嶼在自己面前散了神魂時心痛到不能自已,容嶼知道自己割了神魂是什麼心情也可想而知,他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也不敢抬頭看他,低聲喃喃道:“其實這樣也好,他的目的本就在我,現在我受了傷,不正好可以引蛇出洞……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