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沉吟許久,鬆開摟住紫女的手,對著翡翠虎緩緩說道:“你幫我做一樁生意,我放你走。”
天色微涼,是第一抹月色下的寒光,兵鐵交擊聲驟然入耳,有利器扎進皮肉聲傳來,那劍鋒離榮滬後腦勺僅半分,一柄奇異長劍卻已經輕吻在刺客的脖頸,順走一片豔紅色的花。
“來人了,東邊,十五個,有高手。”斷水淡淡說道,收回長劍。
“不要心急,坐下聽他們把話說完。”榮滬開口。
斷水微微頷首,持劍靜坐於榮滬身側五步,緩緩閉目,不言。
魚扔進了火堆,與柴禾混在一起,燒成焦炭。
衛莊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韓非身後,佇立凝視遠處的詭測陰暗,面無表情,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腳步聲在四周響起,窸窣窸窣不斷,聽的人心慌,紫女柳眉微皺,玉手輕輕摸在腰間的赤練劍,心神戒備。
翡翠虎思考著,不知何時,四周竟已經是刀光劍影一片,屍體具具倒在地上,身側卻有更多的人進入戰場,他沒有理會,反而正色對韓非道:“我是個商人,雖然你砍了我一隻手,但我不會跟生意過不去,但凡夠賺,這生意我就接。”
韓非一笑,把手中把玩的白玉酒杯遞給翡翠虎。
“百越,白亦非,我要這個人,籌碼是他從火雨山莊帶出去的一塊殘碑。”
翡翠虎聞言臉上臃腫的肥肉一跳,眼睛眯成一條縫。
“蒼龍七宿……這筆生意我接下了。”
韓非面色如常,心頭卻一動,開口道:“你走吧。”
話音一落,翡翠虎不再耽擱,站起身來,在一群圍上來的死士護送下離開了竹林。
滿地的屍體血腥氣,點滴浸入地面,化作肥料滋養翠竹根筍,斷水收回長劍,見著滿地的屍體,眼裡若有所思。
“不是羅網的人。”
榮滬將魚竿魚線收拾好,平靜說道:“很正常,翡翠虎是個來往於各國諸侯間的商人,他身上的秘密很多,牽扯也很多,那些人不能殺他,所以只能救他。”
眾人決定離去之際,張良突然開口說道:“當初秦兄與那女人進了道門,可方才翡翠虎的一席話我聽著不像有假,萬一那女人真是陰陽家那個人,接近秦兄一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咱們要不要寫一封信知會與他?”
韓非拍了拍紫色華服上沾染的塵土,回頭對著張良笑道:“難得子房有心,既然如此,那子房便給秦兄寫一封信,讓人快馬送上道門便是。”
張良允諾,幾人離去後不久,便有一些黑衣人來此地收斂滿地的屍體,又為血跡上鋪蓋塵土,最後將現場打理乾淨,與幾人來時一般無二。
……
……
不過四五日,那封信冒著驟雨被人送到了道門,過了這麼幾天,雨勢已經小了下來,但仍然未停,聽道門的老人講起,這雨有時斷續會接連下一個月。
是夜,秦沚在小屋內藉著燭火開啟信看著,隨後卻笑道:“這些傢伙,還活在五六年前呢。”
楚香蘭捂在被子裡喝著熱熱的蜂蜜水,聽到秦沚的話,好奇道:“上面寫了什麼?”
秦沚將信紙遞與楚香蘭,順手將小木屋的門關上,坐在椅子上翻看著一卷竹簡。
楚香蘭看著信紙,面無表情。
“有女善偽裝,自陰陽家而來,圖謀不軌,窺秦兄數年,望秦兄注意提防。”
“是晚了些。”楚香蘭疲累說道。
隨後她又抬頭看著秦沚的背影,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柔柔笑道:“這麼些年了,你這麼聰明,有沒有猜到我真的想做什麼?”
秦沚想了想,回道:“有些事情不是光憑聰明就能想到的,你又不喜說實話和我聽。”
“我曾以為你是要殺我,但我給了你機會,你卻沒有動手,疑點太多,你不願說,我就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楚香蘭望著桌上燭火出神,伸出香舌舔舐了一下紅唇,將信紙撕成條縷,而後玉手輕輕一抖,這些碎片在空中飛舞起來,忽而化成灰燼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