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沚想為楚香蘭心裡留下一分人世間的美好,沒有告訴她高月是他用來威脅焱妃的籌碼。
其實換做任何一位熟悉秦沚性格的人,他們都該知道秦沚從來不會因為發善心而去做一些多餘的事情。
什麼叫做多餘的事情?
高月的健康成長。
秦沚對這個女孩日後會是公主和妓女沒有任何想法,一直處於世間陰暗面活著的他,眼中永遠只有活著的人和死人。
活著的人代表希望,死人即是結束。
至於人情味,他跟高月不熟,沒有。
送高月去鏡湖,這是他對焱妃的人情味,如果只是單純的交易關係,他大可以暗中把高月圈養起來,只要吃喝管足,她生活的環境秦沚大可不必理會。
非得細說起來,這也是一石二鳥的做法。
然後他從玲瓏苑暗中帶走了高月,又去了雲苓莊子,帶上了白亦非和白姬。
三匹馬,四個人,踩著新春的嫩土,花費半月時間到了鏡湖醫莊,重新見著念端。
距離上次的時日才數月,念端的情形越發的不容樂觀。
她老得很快。
秦沚來時,除了請求她照顧高月和接納流沙的二人,還為她特意購置了一些補品,其實他心裡知道這些東西一點用處也沒有,買來純粹就是彌補自己內心的空憾。
念端很豁達,唯獨對於六指黑俠之事一直耿耿於懷,她沒有想到二人上次見面之後即是永別。
在她的料想之中,自己還能再活三五年,臨死前總也能再看看那張臉,現在想來,皆盡成了虛妄。
“你不要學他,早早退出江湖,娶妻生子,安享後半生。”
念端變得嘮叨起來,就坐在院子裡,一邊喝著藥。
墨寨的人離開的很多,後來醫莊的人也走了不少,他們都是隸屬於墨家,自從黑俠出事,燕丹上位之後,他做了很多事情,抽調了很多人走。
所以醫莊就冷清了很多。
院子裡的枯木還未逢春,草尖已經先發嫩芽,綠意如清水散開,在醫莊服侍的下人將空出的屋子稍作打整,讓白亦非和白姬住了進去。
“人世生死而無常,世人趨利避害,到最後又怎能算過天命,念端姐節哀。”
秦沚滿嘴胡話,人是他殺的,但他不敢承認。
他既當了婊子,還要立個牌坊,這樣他骯髒的心裡頭就能得到慰藉。
虛偽也好,虛假也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爾虞我詐,他不講情義,世上除了那麼寥寥幾人,全是他的棋子。
當初為了救韓非,黑俠他不得不殺,秦沚心常常會軟,但手底下很少會軟。
安慰了念端稍許,他又看向了尚且年幼的端木蓉,清麗脫俗的氣質上滿是冷清,一雙水靈的眸子裡充斥著憂鬱。
“我一直在在努力地學習師父傳授給我的醫術,想要藉此治好我師父身上的病,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世上有很多病是治不好的,這些藥理能夠調養師父身上的氣血,但也只能做到這樣,無法恢復師父失去的根本。”
聽見端木蓉的話,念端慈祥地伸出手撫摸著她的後腦,柔聲道:“萬事因果有報,蓉兒日後若要濟世,也需得保護好自己,莫像師父這般,孤單半輩子,寂寞思念的滋味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