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妃使人去打理了一間乾淨的房子,距離焱妃住處不遠,秦沚同楚香蘭暫時在此地住下,後來楚香蘭並不放心,於是讓秦沚寄一封信回小聖賢莊,以免曉夢擔心。
周丹陽對於曉夢的走失彷彿並不關心,甚至不以為意,幾乎沒有見道門的人有何風吹草動去尋找過。
太子府向來冷清,自從燕丹離開之後顯得更甚。此地除去一些前來打掃的下人和侍奉焱妃的奴婢,再無人問津,門可羅雀。
秦沚和楚香蘭在此地照顧焱妃七八日後,大司命便已經帶著三足金烏回到了燕國太子府,只是不知在路上遇見了什麼事情,她的狀態看上去十分糟糕,渾身鮮血,劍瘡竟有十來處。雖然並不致命,但傷口極深,有些地方的傷口已經結痂,有些地方則不那麼幸運,已經開始感染潰爛。
玄術武功到了她這樣程度的武者,傷口不可能出現自然潰爛的情形,唯一的解釋,就是劍上有毒。
“蘭兒幫她瞧瞧,我將金烏拿給焱妃。”秦沚在院門之中接待了大司命,她進門坎時幾乎是連滾帶爬,也顧不得形象邋遢,事關焱妃性命,對她而言,時間彌足珍貴。
楚香蘭看了看大司命身上的傷,將她揹回自己和秦沚所住的地方,用草木精氣幫她清洗了一道身子,排除她身體血液中的毒素,隨後讓她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她重新回到焱妃的院子,早在門外時候便遠遠地瞧見了焱妃屋內有金光隱隱陣陣,她遲疑了一下,回身去院門外張望了一番,確認附近沒有人才輕輕開啟門縫,側身擠了進去。
很震撼的景象。
一隻巨大的金色神鳥在焱妃面前振翅,身子幾乎佔領了半個房間,雖然屋內無聲,但楚香蘭總感覺耳畔總有來自遠古的輕鳴淺吟,微微側目看了看正在一旁坐著喝茶的秦沚,他似乎並不覺得驚訝。
金色神鳥在與焱妃的親近之中身上驟然綻放出數萬道神光,化作流彩紛紛一針一線地穿入隱沒在焱妃的體內,每一束流光的消失,金色神鳥的身影就會淡弱一份,而焱妃體內的熾烈之息則會強勁一分,直至最後金色神鳥的徹底消散,焱妃的精神明顯有了質變,不再如同先前那般病怏怏的模樣。
她緩緩睜開雙眼,裡面似有金色琉璃,一閃即逝。
“紅鳶呢?她怎麼樣了?”
楚香蘭坐在床邊柔聲道:“沒有性命之虞,不過身子傷的不輕,怎麼也得養一段時間了……你現在能起來活動了嗎?”
焱妃細細感受了一番,臉色忽而變得肅穆起來。
“不能。”
“羊水破了。”
……
後來燕國在燕丹回來時候下了一場大雪,雪來的太急,封了郊野的路,他的行程被活生生延期了許多天,直到看見自己初生的女兒時候,他臉上還有被風雪侵襲的痕跡。
“辛苦了。”
簡短的三個字,稍微讓焱妃的心裡得到一些慰藉,肚子裡有怨氣,但她並不想做一個怨婦,默默承受,對燕丹甚至沒有提過周丹陽的事情。
秦沚楚香蘭和大司命是在雪下之前先後離開的,他從屠夫覺醒時候開始,殺了不知道多少人,經歷了不知多少次生死抉擇,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讓他心底悸動的事情,但是當他看見新生命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那一瞬間竟無比感慨。
世間每個人都有這麼一刻,無論是老子,莊子,孔子到後來的嬴政,東皇,周丹陽,焱妃……等等。
迎接美好全新生命時候,大家都一樣,自此之後,人的一生將會沿著無數條方向行走,有些人走得快,有些人走得遠。
是這樣無數的命運軌跡,在同一個起點,造就了無數條線,造就了無數的人。
“她好美。”秦沚說完這句話,便帶著楚香蘭離開了燕國。
走時天寒,齊國也能看見雪,秦沚不想在燕國逗留太久,等到大雪封山時候,他們再想離開也就難了。
“原來女人生孩子這麼痛。”楚香蘭忍不住咋舌,想起當日焱妃猙獰扭曲的表情,看著就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可惜,我想生也生不了。”
她心中覺得遺憾,似乎很想有屬於自己的孩子。
秦沚騎在馬上抱住她輕聲笑道:“回去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