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想殺你,他是想殺身邊的任何人。”秦沚淡淡說著,在曉夢迷惑不解的眼神中又耐心為她解釋道:“他身上氣息極其不穩定,我曾經與他在周閣前隨意閒談時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這老頭身上殺意極重,一直在努力剋制,偶爾間會流露一絲,但並非他的本意。”
“我帶曉夢走時給他留了一句話,氣他一氣,不過估計作用不大。”
楚香蘭將曉夢抱在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有些不大明白,問道:“你是想假借羅網之手除掉道門山上的那位?”
秦沚抬頭望天,遠處一片紅霞即將暗淡,星辰發出的微弱光芒仍舊隱約,幾乎不可見,但它們正在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變得容易引起人的矚目。
夜將至,空氣陰涼下來,秦沚變得有些躊躇,他少有這樣的情緒流露,從當初在新鄭一個人提刀去屠殺癸丑,到後來帶著楚香蘭從蜃樓上一躍而下,無論是對自己人性的考驗,還是面臨生命隨時都會逝去的威脅,他都沒有任何的遲疑。
此時此刻,在楚香蘭的詢問下,他腦中思考過許多可能性,卻最後都被他否決。
他不得不很無力地回答道:“怎麼殺他我還沒想好,咱們實在指望不上羅網,武學造詣到了他的那種境界,人間找不出幾個能同他過招的人,我有想過加劇道門與羅網的敵對不和,但實際上想憑藉江湖勢力殺了他不大可能。”
“除非有軍隊介入,兩三千人前去圍剿,否則要殺這老傢伙無異於痴人說夢。”
楚香蘭聽他的語氣忽而覺著一點點心疼,她沒有見過秦沚束手無策的模樣,但仔細想想,似乎這人也沒什麼值得心疼的地方,該心疼的是那些被他算計的人。
秦沚邁著腿在小院中踱步許久,夜風一直斷斷續續地吹來,曉夢的銀髮被風兒撫幹,後來發尖便飄揚起來,散而不亂,少女的嬌憨模樣在夜裡越發的清麗。
“曉夢知道周老的全名嗎?”
小道姑一怔,隨後答道:“周丹陽。”
她話音剛落,秦沚忽然停住腳步,偏頭看著她認真問道:“周丹陽?我聽聞赤松子在大澤山死前說道門一共有三任丹陽子,他是第一位?”
曉夢嘟著小嘴,搖晃腦袋,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的確不知曉此事,道門的人大都有這麼一些玄乎的道號,而且因人而異,各不相同,唯獨丹陽子有些奇異,似乎代表著道門特殊的一種職位,而非個人道號,道家的人不願意更改。
秦沚看到曉夢的姿態心中頓時瞭然,也不再多問,兀自回屋取了一片白色布條,又拿來灶下的黑木炭,在上面寫寫畫畫。
“流沙未必查得到此人的底細。”楚香蘭見他忙碌著,輕聲說道。
“不查他的底細,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任丹陽子,這個訊息對我來講很重要。”
秦沚三兩下將要寫的訊息記錄下來,對著楚香蘭道:“你夜裡帶曉夢先睡,我去找韓非,順便與他們商討一下對策。”
言罷,他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奸計。”
楚香蘭蹙眉,擔憂道:“周丹陽會不會從山上找下來?”
秦沚撥出一口濁氣,抖擻一番精神。
“好漢架不住人多,玲瓏苑和雲岺山莊裡死士數目可不算少,還有諸如衛莊白亦非斷水這樣的當世一流高手,周丹陽膽敢隻身前來,恐怕不好脫身。”
“單對單,甚至同時面對兩位乃至三位的高手,興許周丹陽都不懼,但是同時面對數百名抱著以命換命想法的死士……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