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流動比較輕緩,這些朦朧細雨不足以使河水變得洶湧,與往常一般無二,所以水面上的波紋柔漪與水下的游魚即便是用肉眼也能夠看的清晰,澄澈潔明。
河畔場面寂靜,過了不久,榮滬把竿子朝地上一丟,無奈道:“水下的魚今天怎麼這麼聰明。”
他鬍髯濃密了一些,這些天沒有剃過,伸手摸一摸便覺著扎手心,抬頭看著被斷水用劍橫在脖子上的人,開口道:“你先前問我什麼來著?”
那人愣得久了人也變得遲疑,吞吞吐吐道:“你們什麼時候注意的我。”
他話裡已經沒了先前疑問的意思,只是簡單與人答覆,但心頭仍不免疑惑,這的確是一件比較吸引他的事。
命在人家手上,還要讓人家回答自己的問題,他語氣裡也就實在謙虛了不少,總覺著有奇怪地虧欠。
榮滬稍作思考,眼裡意味不明,不大確定地答道:“也許是你前日第一次路過秦先生院子門口的時候,他和我說莊園裡來了不速之客,我那時還覺著奇怪,清點了人數沒有發現異常。”
言及此處,他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廝沉默了一會兒,身上開始散發著一道淡淡清輝,而後漸漸變得明朗,紫色的雲煙繚繞在身側,玄妙異常,斷水的眼裡寒芒閃爍,想要出劍卻被榮滬用眼神制止。
“無事,楚姑娘在,姑且看看他到底是怎般模樣。”
這個過程並未持續太久,待他身遭的幻術褪盡,美麗的姿態露出,竟與紫女相似,唯獨可惜是個男人。
這個世上紫頭髮的人並不多,便是榮滬幾十年閱人無數也只見過紫女一人,此番不由得開始妄自揣測起來。
楚香蘭盯住他許久,淡淡開口道:“你是羅生堂的紫羨,我見過你。”
紫羨訕訕一笑,拱手道:“勞煩掛念。”
榮滬微微抬頭,疑惑問道:“你與紫女是什麼關係?”
紫羨似乎並不是很忌諱這件事情,乾脆地回道:“她是我堂姐,我族因天生紫發而落姓,她原名是紫巰,後來因為那個字太複雜,便把自己名字改成了紫女。”
楚香蘭不語,榮滬瞟了楚香蘭一眼,又對著紫羨問道:“紫女是陰陽家的人?”
紫羨些許遲疑,有些悵然嘆道:“現在不是了。”
細雨逐漸停了下來。
榮滬實在覺著尷尬起來,便用手扶住額頭,嘆息著對斷水吩咐道:“把他殺了,這人滿嘴胡話,我聽不下去了。”
紫羨面色一僵,想要說什麼,表情已經凝固,心口處穿出一柄利劍,鮮血順著劍身低落,落在溼潤的草地上。
隨後他的頭髮暗淡下去,紫色變成了黑色,面容也從一個男人變成了女人,她緩緩跪坐於地,雙目失去神采,頭顱垂下。
榮滬重新收拾了魚竿,將魚線朝著河水的中央拋去,魚餌也不往上套,安靜地坐在大石頭上,和先前一般無二。
“楚姑娘回去吧,還有一條魚此時該在莊園裡了。”
楚香蘭微微頷首,低聲道了一句謝謝,頭也不迴轉身離去,不多時山林裡便傳來馬嘯聲,而後逐漸遠去。
……
雲苓莊子,秦沚安靜地坐在木椅上,一旁的石桌上空空平坦,楚香蘭雙腿分開騎在秦沚的腿上,與他雙目相視,目光溫柔。
院門外有人的腳步傳來,走近後便是一柄利劍橫在楚香蘭的白嫩脖頸,秦沚順著劍身看去,目光觸及到一張熟悉的臉頰,只是眼中並無些許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