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清晨,朝陽未升,萬物初醒,地面上的雜草葉尖還有露珠滑過,晶瑩剔透,後來集聚在要低落的瞬間,被一個無恥之徒用舌頭舔掉。
是一隻野狗。
隨後街上出現了行人,越來越多,又有了幾輛馬車,嘈雜之聲漸漸響起,於是經久不絕。
秦沚牽過自己先前放在客棧餵養的馬,帶著楚香蘭出了城去,就緩緩行在山路間,林中的空氣格外清新,花草氣息芬芳彌散,馬兒每每低下頭想要大快朵頤時,就被秦沚這惡人繼續往前牽著走。
真是讓馬不爽。
走了不久,一道小溪映入眼簾,水清無魚,深不過能沒小腿處,清涼緩流,潺潺之聲於耳,格外動聽。
小溪自深山中流出,往東而去,細長延綿,看不見盡頭。
二人走至小溪旁,馬爺低頭喝水,發出愉悅的聲音,不可描述,楚香蘭則跪伏在地,學著馬兒將頭伸到水面處。
半尺之距,她並沒有喝水,靜靜注視著自己的倒影,一如水下的自己注視著她。
“這鼻子,這嘴,這眼睛……我算不上多美,但怎麼看也是個人樣。”楚香蘭自顧自地說著。
她話裡說的很明白了,到了此時,她已經不需要在刻意掩飾自己是花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也已經不大分得清自己和楚香蘭。
腦子裡平白無故多出了屬於自己的一片記憶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你不停地告訴自己,不斷費力想要與那些記憶分開,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反而越融越深刻,到最後就連記憶中攜帶的情感也難逃,一同混淆。
她不知道是自己喜歡上了秦沚還是楚香蘭喜歡上了秦沚。
“沒有必要分得太明白,以後就是一個人,就算你不這麼想,你的身體也會這麼想,畢竟楚香蘭的身體本就和你被人摘去的部分有關係,所以對你並不排斥。”
楚香蘭沒有回覆秦沚,緩緩直起身子,看著溪流盡頭到了山的那邊兒。
“如若我們成功地拿回了蘭根,又該去哪兒?”
秦沚摸了摸馬兒的崇毛,柔軟蓬鬆,想也不想回道:“流沙。”
“就是韓非他們的江湖勢力,之後咱們幫助他們壯大流沙,先斬道門,再誅陰陽,拳打百家敬老院,腳踢羅網幼兒園,完事兒了再聚眾起義,揭竿為旗,等他們鬧的沸沸揚揚,天下大亂,咱們就歸隱山林……山林也沒意思,找個安寧些的地兒,買一套宅子,養頭牛,過安生日子。”
秦沚沒有說他還欠韓非兩個人情沒還,無論是為了反擊道門和陰陽家,又或是還債,他做完這件事之後都得回流沙。
楚香蘭聽他說了很多,雖然不大明白什麼是敬老院和幼兒園,但是不影響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可惜我不能給你生孩子。”她有些愧疚,輕聲說道。
“楚香蘭的身體草木精氣太重,不能像尋常婦人宮內孕育人身先天精氣,養不了小孩子。”
秦沚笑笑,偏頭緩緩說道:“豈不正好,多一個人,便多一份放不下。”
話音落下,他拍拍馬屁股,讓它去一邊兒吃草,馬兒甩了甩頭,對著溪水打了兩個噴嚏,自顧自地走開了。
秦沚蹲在楚香蘭身旁,也看著水中的倒影,手裡摸到一顆石頭朝水面砸去,盪開一片水花。
點滴重新砸落水面,就成了波紋漣漪被清流一同沖走。
“怎麼不砸你自己?”楚香蘭唇角一抹笑意,嗔道。
秦沚靜靜凝視,見水面下的楚香蘭偏頭看著水面下的秦沚,他才開口笑道:“砸過了。”
……
咸陽外,一輛馬車疾行,大路朝天,修建的很精緻,中間沒有坑窪碎石,馬車停在城門口,車簾被輕輕拉開,而後下來一人,身穿白袍,眉目間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