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沚帶著二人一路走到天水池的池畔,那裡已經不知何時成了一汪枯池,池中無水,僅有土石堆砌的深坑一處,對面是千丈白崖,霧氣纏繞,沒有什麼所謂的彼岸。
秦沚到了後坐在池畔,對著楚香蘭問道:“他們還是想方設法要逼迫曉夢去找逍遙子爭奪雪霽嗎?”
楚香蘭也盤腿坐下,秀眉微皺,有些疲累地講道:“其實說來說去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到底不過是臉面問題,那些人不顧自己尊貴長老身份,拉下臉皮像個無賴去逼迫一個小孩子,實在太無恥。”
她從前是個殺手,沒有這麼多道道,與人交涉不算深,來去就是一刀,沒有這麼麻煩。
方才在大殿中,她很想拔劍殺了這些尖嘴小兒,但也明白一但自己動了手,便是闖了禍端,到最後為她收拾爛攤子的還是秦沚和天宗的這幾個年邁的長老。
秦沚微微一笑,拉著曉夢稚嫩的小手揉捏,淡淡說道:“蘭兒你江湖意氣太重了,跟赤眉龍蛇很像,恩怨情仇入髓太深,看不清一些背後的東西。”
“爭奪雪霽固然是有顏面關係在其中,但其實這只是表面,其中深處利害關係才是道門天人二宗真正所在意的。”
“雪霽的存在更多是偏向一種潛在的權力和威望,天宗和人宗觀念不合,兩方相互較勁,不斷拼命打壓著對方,從而趁機壯大自己,至於雪霽,則是一種幫助掌門人施展自己抱負和觀念的巨大助力。”
“誰有資格握住雪霽,誰的號召力就會更強。道門看似很散,俗世分佈雜亂,但終究都是一群有信仰的人,如果今天曉夢手持雪霽,那些人又怎敢在大殿裡胡鬧?”
秦沚的一席話在楚香蘭耳畔迴盪,把事情說的已經很明白,讓她有一種醍醐灌頂的通透。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曉夢,卻不說話。
秦沚又對二人講道:“曉夢確實很厲害,得到過天大機緣,但武功和強弱之間的關係畢竟不是絕對的。”
“上一任丹陽子修道數十年,又於俗世間羅網浮沉多年,殺過最難殺的人,做過最難做的事,他的武功遠勝於我,臨敵對戰的經驗亦不遜色於我,但最後他卻不敵。”
“原因很簡單,我所精通的盡是殺人之術,在這一條道上,我要比他走的更遠,如若當時只是喝茶論道比劍,我多半會輸,可偏偏他要和我比殺人。”
“扯的有些遠了,但道理既是如此,曉夢畢竟才十歲出頭,未經世事,而逍遙子卻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二者論劍比武,曉夢拿什麼贏逍遙子?”
秦沚一口氣講了很多,曉夢和楚香蘭安靜地聽著,並未插嘴,待他說完,曉夢撅了撅嘴,看著秦沚不服氣地問道:“那我還要等多久才能跟他打呀?”
秦沚看著遠方的青山座座,山頭聳立有云霧縷縷,又或是炊煙冉冉不甚真切,良久他才緩緩嘆道:“你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跟他過招。”
小道姑目光裡流露出不解,疑惑道:“為什麼?”
收回目光,秦沚耐心地解釋道:“因為雪霽對於天宗來講沒有任何意義。”
“天宗講究避世,與俗世間的種種瓜葛越少越好,雪霽本身就代表著權力與爭執,同你道心有差,不利於你的武功和道術精進。”
“至少在你修煉的萬川秋水大成之前,你不可以去和逍遙子爭鬥。”
小道姑低頭癟著嘴,心裡頭覺得窩囊,但又無法反駁秦沚。
“曉夢你要記住我的話,忍無可忍方為忍,在你道術大成之前,不要把你的脾氣暴露給這些人看。”
“知道了。”小道姑悻悻地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