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馬車行進的尚有許多人,但他們都不在明處,斷水一個人趕著這馬車,從烈日正午到昏黃黃昏,又重新回到了翟陽。
入了城,便有許多人來接應,都是官兵,韓非下了命令,這裡的人便會聽斷水指揮,於是他們便押送翡翠虎回了新鄭。
斷水並沒有明面上面跟著翡翠虎一行人,那些官兵走的也都是官道,前後不過二三十人,似乎只把翡翠虎當成尋常逃犯,不擔心有人來劫道。
偏偏是晚上,月黑風高時。
陽翟到新鄭並不算太遠,這點兒路完全可以白天走,沒有必要連夜行進,但斷水這麼做了,這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宮裡韓姓貴人的意思。
這是個陽謀,無非是想告訴一些想要救翡翠虎的人:我故意這麼做了,你們儘管來截人,從陽翟到新鄭的這條官道是你們唯一的機會。
不來人就沒了,來了正入我懷。
韓非誠心誠意要噁心暗中翡翠虎牽扯的勢力,留了一手,於是斷水和不少黑衣人在那天押送翡翠虎時,在官道旁的陰暗處,在陰森暮色下殺了許多人。
斷水沒有閒情逸致去細數,但人確是很多,他最後收劍的時候胳膊覺得痠痛,身上也多了不少傷口。
翡翠虎到底還是沒有給人救走,押送回新鄭時,他仍不甘心,妄想收買斷水,又或是一些其他的人。
斷水雖是殺手,但為人不算冷,偶爾和翡翠虎嘮嗑,但一旦提及放人時,他就會識趣地閉嘴。
進了新政城,翡翠虎並沒有立即被抓去面見韓非,反而給人關進了韓國的死牢,無人來見,而後兩天他聽聞喝醉的獄卒談論時,說白日裡給他吃好一些,很快就要被抓去問斬,活不久了。
這話兒把翡翠虎嚇得不輕,不停求爺爺告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定要見韓非一面,說有重要的秘密可以透露,甚至誇誇其詞講述這秘密關係韓國的存亡。
他口若懸河,講的太多,獄卒覺得煩了,就順手給了翡翠虎一個大嘴巴子,讓他安靜點兒,不然晚飯沒有肉吃。
這是一個很煎熬的過程,最後翡翠虎總算費勁口舌,好不容易爭取到了面見韓非的機會,整個人緊張無比,不斷思慮著自己該怎樣換回活命的機會。
世上有些人,越不怕死,越怕死。
翡翠虎,韓非,赤眉龍蛇,也包括秦沚。
很多很多。
……
……
道門山中某處,此處有些簡樸的房間修建在觀殿的後邊,並不如同其他地方那般險峻,如文章平鋪直敘一般就依次錯落在殿後半里路。
其實來太乙山這麼久,這裡遠遠和秦沚想象中的道門不一樣,細細想來又並未讓他覺得有怎樣落差,畢竟山中與外界並不如何連通,秦沚不能指望道門同前世小說裡那些修仙門派修建的一般磅礴大氣。
除了觀殿,其他的建築破舊簡陋四字概括足矣。
這與窮富無關,而是人力問題,有心的匠人本就不多,山中修建又十分麻煩,技術不夠,大部分的建築大師都是墨家和皇家的人,道門很難湊到這樣一大批的賢才來山中修建,況且道家向來以淡泊為主色調,沒有哪個掌門和長老會花費大量精力去做這樣一件對他們來講毫無意義的事情。
這些屋子是留給山中掌門和長老所住,秦沚不想和這些糟老頭子住一起,所以才自己出去搞了一間簡陋的小房子。
起初那裡僅有一個破漏無比的小木屋和一張床,後來慢慢地才有了庭院規模,這用去秦沚不少的時間和力氣,但楚香蘭畢竟是個女人,既然決定跟他走了,秦沚自然希望能讓楚香蘭過的舒適一些。
觀殿後方的某處木屋內,赤松子安靜地將自己衣物收儉好,又將床褥摺疊整齊,隨後把房間內外的塵埃清理乾淨,慢慢走出房間去了觀殿晚修。
還是他一人,今日沒有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