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沚聽他這般說道,實在是覺著沒了意思。
但他心中並無失望,也沒有想過僅憑藉一番口舌就能說動血衣候。到了此時,他不過是藉著談話試探一下白亦非的態度而已。
順便證實一下心中關於烈陽丹的猜測。
秦沚聽故事只喜歡聽一半,剩下的故事,他要自己編,上次蓑衣客與他說起烈陽丹的事,他心裡就有了猜測,但並沒有直接詢問他。
涉及到這種事情,蓑衣客知道的再多也不如當事人瞭解。況且到了這裡,姬無夜不可能將更詳細的東西透露給蓑衣客。在這個世上,有那麼一些秘密,是不能同其他人分享的。
白亦非不但武功高絕,而且擅長用蠱,這麼些年定然一直在尋找關於能夠替代烈陽丹解決他體內寒毒的東西。
但事實上,他沒有找到。
秦沚懷疑當初給姬無夜烈陽丹丹方的人,和白亦非有著很大的仇怨。
給一口氣吊著,死死不下去,活著無時無刻不受寒毒煎熬,每當寒毒發作,有如刺骨錐心,其中苦痛難以言表。
“其實我只是隨口說說,無論你是不是要幫我,對我而言都不重要。”秦沚笑道。
“有一樣禮物我一定要送給你,但不是現在。”
“你會喜歡它的。不過在此之前,先把玉佩還我。”
白亦非看了看玉佩,眉頭微皺,冷聲道:“玉佩本就是白家祖傳之物,還你?”
秦沚點點頭。
“還我,過些時日,我會將禮物和玉佩一起送給你……有了這玉佩,我好辦事一些。”
“雖然他們叫我人屠,但其實我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打架。”
“反正玉佩總是要還你的,我留著它沒用,也值不了幾個錢。”
話及此處,秦沚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始碎碎念道:
“方才我來白府之前還專門去奇珍坊問了一下坊主,他跟我講這玉佩雖然做工很好,但玉質本身不算上乘,鑑於我之前在他那裡買過東西,給我開了個四十兩的人情價,你們白家很窮嗎,為什麼用這種劣質玉石做傳家配飾,還是你們白家祖上的人都很摳,捨不得拿好玉給匠人雕琢,怕雕壞了,我們村裡的阿婆家裡的傳家寶都是上等紅瑪瑙,能賣五百兩……”
話未說完,秦沚四周的空氣越來越冷,石桌上已經結上了一層薄霜。
秦沚面色如常,突然出手抓住了桌上的玉佩,剎那之間空氣彷彿凝結,四周的景物淡去,天地一片蒼茫。
白得耀眼,寒的刺骨。
如大雪崩塌的前一刻,自天山交接處漫天傾覆,紛紛揚揚,化作無數細小的流水,順流直下,又化作條條奔騰長河,浩浩蕩蕩,萬川歸海。
鋒芒已出,劍勢皆盡收斂,一觸即發,一點即破。
劍尖距離秦沚喉嚨已然不過一尺,萬般異像卻又驟然如同潮水般褪去,不過片刻,四周又恢復之前的模樣。
秦沚仍在出神,過了許久才從方才的震撼中緩過勁來。
“這麼厲害。”他眨了眨眼睛,讚道。
喉嚨處的劍尖已無鋒芒,有一隻玉佩靜靜地擋在它的面前。
它已經停在這裡許久,等白亦非出劍,也等白亦非收手。
玉佩平平無奇,卻擋住了千萬人擋不住的一劍。
白亦非面色陰沉似能滴水,雙目之中有血光乍現,緊緊盯住秦沚。
“你比竺水口中的那個‘他’更強。”
秦沚聽完白亦非的話,莞爾笑道:
“差不多就行了,互吹多沒意思,我知道如今玢霜騎不在白府,你一個人殺不了我,這玉佩我先拿走了。”
言罷,秦沚在白亦非面前輕輕晃了晃手裡的白玉佩,在月光下有些微微反光,扎到了白亦非的眼睛。
白亦非收回長劍,轉身緩緩踱步離開了這處小亭子,月色交映下,紅袍似血,拖在地上隱約有些刺眼。
“希望你的禮物不會讓我失望。”
淡淡的聲音隨著身影遠去,秦沚看著那道背影,心中有一絲悵然若失。
他坐在小亭子中,輕輕抬起自己的右手,上面有一道細小的傷口,裡面寒氣四溢,不斷破壞四周的血肉。
流出來的血已經凝結,上面有冰霜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