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三保再睜開眼,發現自己全身被綁得麻花一樣,躺在一個黑漆漆的所在。
這時聽到外面傳來營地中的金柝聲,三保聽來原來已經是晚上三更。
他本不欲在蒙古部落中多事,將信送給東方端就要告辭。是東方端將他苦苦挽留,想不到最後又是東方端出手偷襲,將自己化為階下囚。
三保想到這裡,悲涼的情緒充滿了胸襟,樹欲靜而風不止,這等風波險惡的名利場,什麼交情信義不過是隨手變化的玩物,令人心酸。
轉過了念頭他又想到了自己和平嵐的一見傾心,不著痕跡默契於心,想到和凌霄、相曇、拉傑夫遊歷冒險,其樂融融,危難險阻,死生可託。心境又重新平和下來,不是世間交往都是易反易覆,只不過難免遇到人,只要自己立身持正,不失俠義,別人如何都不該影響自己的內心原則。
自己得罪的奴臺達父子,是恩克正要籠絡的物件,自由身子時自然是如同春風馬耳。可這時身為魚肉,人為刀殂,怕是難以逃脫,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何並未當場將自己殺害。
“馬渴思飲長江水,人到了難處想賓朋。”這時三保無比想念自己的幾個好友,如果自己就葬身在此,不知道凌霄他們會在五原等到幾時。
忽然,外面傳來了人聲,接著從旁邊透出一道亮光。三保這才看輕所處的環境。
他是躺在鋪了一層稻草的帳篷中,似乎只是一個大帳篷的一部分,用一張牛皮簾子和其他部分分開,燈光就是從簾子的縫隙中透過來的。
只聽外面是東方端的聲音:“奴臺達將軍,你深夜到此為了何事?”
奴臺達那冷傲刻厲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自然是來取那漢人『奸』細的狗命。”
東方端聲音驚訝:“將軍何處此言?大汗不是下了決斷,等張國師回來後再做決定麼?”
奴臺達怒道:“我看這大汗是被你們這些漢人『迷』了心竅,要不是你阻擋,再大帳我就割下那子的腦袋了。什麼張國師?我信的是上帝,不認那個假和尚當國師。”
東方端語重心長:“話不是這麼說,將軍。張國師當年追隨的是我大元的第一英雄王保保大平章,你怯薛雖然勇武,難道比大平章還厲害?大平章封他做行軍萬戶,還錯得了?”
奴臺達平時頗為崇拜在元朝末年獨撐大廈的王保保,立志顛倒乾坤再造大蒙古,超越王保保,這時聽說張雷火是王保保重用過的人,有些猶豫。
東方端看他殺意不那麼濃了,又接著說:“況且,你父子前來依附王廷,為的不就是能追隨大汗再入中原,讓怯薛的兄弟再過上當年在大都的好日子?”
奴臺達奇道:“這和殺不殺那子有什麼關係?”
東方端說:“現在大明兵強馬壯,現在的大汗那時還生活在草原,不知道敵人的底細,你們怯薛是一路被打出來的,難道也不知道再打回去難如登天?”
奴臺達聽了這話,就要發火,辱罵的話到了嘴邊,又像洩了氣的皮球,擺擺手讓東方端繼續說。
東方端說:“成吉思汗當年訓誡子孫,十根箭並在一起才掰不斷。我們要對付大明,也只能指望朱家兄弟不和。”
如果說王保保是奴臺達效仿的英雄,成吉思汗就是他五體投地崇拜的物件,聽東方端提起這個草原無人不知的典故,奴臺達連連點頭。
東方端接著說:“那張雷火張國師是王保保平章的愛將,王保保平章的妹妹如今是大明秦王朱樉的王妃,張國師和王妃多有來往。”
奴臺達眼睛一亮,說:“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