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險險頓在張義恩脖頸邊緣。
葉彎彎那邊已然清理乾淨,只需收拾著時不時撞上去的叛軍。一聲呼喊,倒將眾人注意力引向臺階高處。
本就被銀光他們壓著打的叛軍,見張義恩已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再無鬥志,很快繳械投降。頑固抵抗如羅剎,也相繼被楊威等人誅殺。
李老拽著張義恩衣領,一路拖到葉彎彎面前。
張義恩癱坐在地,披頭散髮,神情瘋瘋癲癲。
嘴裡含糊其辭,隱約能聽到“空谷族”“顧家軍”“亂崗”之類的字眼。
葉彎彎略感奇怪,“他這是怎麼了?”
李老想起張義恩方才說的話,哼笑道,“虧心事做多了唄。”
這種雜碎,平日做虧心事不覺如何。
真到窮途末路,比誰都怕。
一面顧家軍旗就能嚇成這樣,想想也知道背地裡沒少幹喪心病狂的事。
李老連多說一句都嫌髒了她的耳朵,“彎丫頭叫住我,是想親自動手?”
葉彎彎搖頭,“顧延之說這人還不能死。”
她看向顧清宴,正巧瞥見他收回目光。順著他的視線抬眼望了望,看到大殿上空飄揚的軍旗。
葉彎彎一拍腦門,急急跑了過去。
顧清宴注意到她離開的方向,眸光微動。穩了穩心緒,面對李老打量,謙恭一禮道,“還望前輩刀下留人。”
“張義恩固然死有餘辜。他所犯之罪,卻牽連甚廣。”
“以晚輩拙見,按律行事,昭亡魂之冤屈,彰國法之威嚴,更為穩妥。”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說起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李老不置可否,“你就是彎丫頭看上的顧家小子?聽說還是個辦案的官兒,挺像那麼回事。”
他這邊還沒挑剔上幾句,葉彎彎返回撞見,旗杆往地面重重一頓,“李叔!”
她著了惱,李老自不好再拿腔拿調,沒什麼脾氣地應道,“好好好,李叔知道了。這小子厲害。咱們彎丫頭看上的人,最聰明最厲害。”
小姑娘護著短,顧清宴本該高興,可瞧見她手中的軍旗……
他定定看著,笑不出來。
李老衝上白玉階之時,他的視線方從小姑娘打鬥的身影上移開。緊接著,便看到這面軍旗。
這面時常出現在他夢中的顧家軍旗。
局勢未定前,他一直忍著不多看,不多問。
如今,軍旗近在咫尺……
葉彎彎拿回東西,本就是要給顧清宴的。
見他目光膠著其上,順勢將旗杆塞到他手中,摸了摸後腦門道,“我爹說先帝小氣得很,沒給過什麼旗。借你家的用用。方才一著急我給丟出去了,現在還你。”
顧清宴一言未發。
掌心撫過偌大的“顧”字,他瞬間紅了眼眶。
葉彎彎見他眼裡似含水光,頓時慌了神,磕磕巴巴道,“我、我看過的,這旗一點都沒壞。顧延之你別、別哭上了……”
“彎丫頭。”
大掌按在她頭頂,李老朝葉彎彎搖了搖頭。
軍旗染血。
物是人非。
其間承載的東西太過沉重。
哪是簡單一句喜悲,能夠說清的。
李老勸阻,葉彎彎只得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