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通體雪白無瑕,狀如祥雲,做工精妙絕倫,安安靜靜待在他手中,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只需瞧上那麼一眼,就知絕非凡品。
這是四年前,紀溫閒成為天下第一首富時,花重金尋隱世巧匠,打造出來代表身份標識的物件。
當時紀溫閒年僅十五,正是春風得意。為了紀念商海生涯中的這一重大事件,他以木為料,親手設計雕刻了令牌樣式,又挑盡天下稀罕珍寶,為打造獨一無二的玉牌費了不少心思。而作為模板的木牌意義非凡,紀溫閒沒捨得扔,恰巧遇上顧清宴官升大理寺卿,便作為賀禮送了出去。
一晃數年過去,時間改變了很多事情。
例如,帝都的房價物價越來越貴,再例如,紀溫閒生意越做越大卻越來越摳門......
所以當葉彎彎在客來酒樓花了一百六十五兩七錢,最後卻拿出顧清宴從沒動用都快被人淡忘的木牌時,紀溫閒的內心是相當震撼,極其刺激!
回去以後紀溫閒輾轉難眠,天剛亮就催著人去調取了帝都所有產業的賬目,花了大半日整理,得到的結果比昨晚更刺激小心臟!
短短數月,葉彎彎動用木牌吃喝取銀,居然高達八百五十九兩二錢……
木牌送出去時有多真心實意,紀溫閒現在就有多痛徹心扉悔不當初。
延之說她比尋常女子能吃,也太謙虛了!
他就沒見過誰吃吃喝喝,一頓至少要逛三家鋪子。而且好吃又貴的地方,她是一個不漏……
看著賬目的變動時間和地點,紀溫閒都能猜出葉彎彎一天的行動軌跡。大餐一頓不落,出了茶樓酒館,就跑糕點糖水鋪,轉身又去錢莊取碎銀買糖葫蘆。壓根沒停過嘴!
照這個吃法,每月白花花的銀子不知要飛出去多少。遲早有一天,他會因此心痛成疾,英年早逝!
推開賬本匆匆去輔國公府,正巧遇上顧平回來,得知葉彎彎在長青藥居,又急急趕到這邊,坐在馬車裡等人出來。
等得久了,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紀溫閒冷靜下來,開始認真琢磨怎麼將木牌拿回。
誰知……
出師不利。
他心如刀割在側,她自鼾睡不動如山。
慘敗。
接連三日,每每夜色將至,紀溫閒的馬車就會出現,停留在長青藥居附近,日行一善送葉彎彎回家。
兩人交談並不多,葉彎彎基本上車就倒頭大睡,到了地方也是寥寥數語,兩眼迷糊小雞啄米式地進了府。
但該探聽的訊息,紀溫閒還是掌握了。
葉家藥行對賬的慣例,向來以柒州為界,柒州往南的藥鋪,對賬前往閔州本家,往北就是在帝都長青藥居。
葉彎彎這幾日,為了準備接待三州十八家的掌櫃,不得不跟著劉管事惡補各地藥鋪的成立成長史,各個掌櫃的性格與行事,還有去歲的表現,天天早出晚歸,終於在今天把人迎進帝都安頓好了。
但這只是個開始。
紀溫閒從葉彎彎如喪考妣的神情看得出,她對明日起長達半個月的賬目查對生活並不是很期待,甚至備感煎熬。
也許,他的機會來了。
次日紀溫閒自長青藥居後院躍欄翻窗,溜進二樓賬房,葉彎彎看了他一眼,便繼續蔫蔫兒地低頭撥著算盤。
“怎麼就你一個人?”
“前面鋪子有事,劉管事下去了。哎呀,別跟我說話,又忘了算到哪兒了。”
葉彎彎氣惱地拿起算盤晃了晃,啪地放回桌上,重新算了起來。
她的手握成拳,只伸著肉嘟嘟的食指在推著算珠,每推動一顆,都要皺著眉,苦惱地想一想。怎麼看也不像是算賬的,頂多是個剛入門學算盤的。
紀溫閒笑笑,好心提醒道,“錯了,是二去八進一。”
這個口訣劉管事教過的,她又忘了。葉彎彎只得又重來,不過她這次提前宣告道,“你能不能別說話,吵到我打算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