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是專挑了一個衛青入宮朝會的日子,登門關內侯府。
關內侯府的下人說,將軍入朝去了。
平陽說無妨,命人將十多匹河東買來的良馬命人牽入侯府馬廄,說是自己送給關內侯的賀禮。
下人見登門的是平陽公主,於是便客氣地請公主進府去飲茶。
平陽一路稱讚著關內侯府滿園的桃花開得著實美麗,侯府下人含笑答道:“這邊的桃花略微差些,我們姑娘的院子裡的那些桃花開得才是最好,都是我們將軍親手植的。”
平陽心中咯噔一聲,轉眼望向身後的陸修蓉。
“姑娘……”陸修蓉立馬會意,佯裝做隨口問道:“未聽說將軍有娶妻室啊……”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侯府的下人答道:“不過我們姑娘的當真是貌若天仙,英雄配美人,許是好事將近了。”
陸修蓉攢眉望了平陽蒼白的臉色一眼,輕聲又問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這樣的好福氣?”
“這就不知道了。”下人笑道,忽而轉首望向不遠出池岸邊桃花下的一抹倩影,指手道:“公主瞧,那便是我們姑娘。”
平陽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眼中的光火似乎也被這緋緋如染的桃花點燃了。
關內侯府也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大,李鸞正與小璞站在花下采花,剛微微回眸,便不禁也被不遠處的身影吸引了。
她眸中的光驟然凝聚,怔立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來,半句也不言,轉身正欲走。
可還未走出幾步,卻被身後的人叫住。
身後一串腳步愈來愈近,每一步似都扣在李鸞的心尖上。
“聽說你回長安了,直到今日才得見。”
她知道避無可避,便也坦然地轉過身去,看到了平陽公主帶著修容緩緩而來。
“五年了,你倒是出落得更標緻了。”平陽臉上帶著莫測的笑意,可望到李鸞雪白的頸間那一抹耀眼的翠綠臉上竟有些僵住。
李鸞微微欠身,向公主行李:“方才太遠了些,阿鸞未瞧清公主。”
看到那玉髓之後,平陽的臉色顯得有些不好。
但畢竟是金枝玉葉,見過大排場,她很快收住了神色:“倒不妨事。本宮也就是託人從河東送幾匹良馬來給關內侯。”
平陽雖未說什麼,身後的修蓉瞧著李鸞一臉寡淡的不願親近的表情,心中不是滋味,忍不住開口便替主子打抱不平:“衛將軍才封了這關內侯,你倒是趕的巧,迫不及待就先住進這關內侯的宅子裡了,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倒像是在自家的宅子裡,見了公主也不上前行禮轉身便去,李鸞,你好大的架子。”
李鸞聽後,眼也沒抬,便順著她的意慵慵懶懶地朝著公主又行了個禮,起身方才緩緩道:“阿鸞眼拙心盲,自是不會想到公主久居長安,不急著回汝陰照料夫君,倒是有興致到這關內侯府邸來關心衛將軍的馬?一時沒反應過來,還請殿下恕罪。”
“你怎敢與公主這樣說話?”修蓉未想到她會這樣直直頂過來,頓時怒氣橫生。
“自殿下將我送進甘泉宮,我便知再也無法重獲殿下歡心,便也就沒有什麼不敢。”李鸞的聲音很輕緩,如同徐徐春風,語義卻字字如刀般鋒利:“難道公主一怒之下能再送我進一次甘泉宮嗎?”
時間當真是能如此徹底地改變一個人嗎?
平陽望著眼前的李鸞,融融春意中的她帶著陣陣寒意。
初見時候那雙膽怯卻清澈的眸子已經不復存在了,如今她的眼神幽深如潭水,竟叫人摸不透猜了。
五年間,她從一個總角之年的小女孩,出落成了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容貌也脫去了稚氣,彷彿破繭而出的蝴蝶一樣,美得讓女人也不禁要將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
如此絕色,翻邊長安城,怕是真找不出第二個來。
平陽的眸子一沉,尤其那雪白的頸間的一抹耀眼的碧綠更是耐人尋味……
“李鸞,你當真是不懂規矩……”身邊的修蓉正要反口,卻被平陽打斷。
“這五年來,你著實改變不少…”平陽的眸子漸漸從那一抹幽綠上移開:“你跟衛青回來也許久了,可去平陽看看你師傅,本宮可以為你安排。她一直很惦念你呢。見到你平安回來,也定會很開心的……”
“公主的安排,阿鸞消受不起。”李鸞低眸欠了欠身子:“若無其他事,阿鸞告辭了……”
“等等。”平陽見她轉身要走,疾步上前:“本宮想問你一件事……”
李鸞沉默著抬眉,幽潭一般晶瑩又深邃的眼睛透出一絲狐疑。
“本宮方才看到你頸間的玉髓……”平陽壓低了聲音,試探著問道:“這送你玉髓之人的心意,你可能體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