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建看著衛青抬手拉住青鸞的韁繩,親暱地撫摸著黑馬的鬃毛,唇邊漾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深邃的眼眸中波光閃動,卻較方才重燃了溫度。
“五年了,你都還記得……”他於軟風和煦中吟了一句,聲音並不十分清楚,更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蘇建不明白其中含義,可卻不也不敢打岔,只能默默地陪在一邊。
“把它牽去給韓說吧。”衛青將手中的韁繩遞到蘇建的手裡,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她是騎馬來的,自然也要騎馬回去。”
蘇建以為他所指的是韓說,應聲接過韁繩,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黑馬,卻也未看出什麼差別。
“通知下去,半個時辰之後,全軍動身回撤。”
“諾!”
長安城中,月色遼亮,春夜靡靡。
帳外幽暗的燈火閃爍,劉徹於龍帳之中睡著,卻始終能夠聽到窗外和風繾綣的聲響,總是睡得不沉。
自打李廣全軍覆沒被擒,公孫敖大敗、公孫賀回撤,衛青軍團不知所蹤後,他的睡眠便一直都不好。
衛子夫體貼,在他的膳食中加了許多安神的藥草,並命人將房中的龍涎香都換成了能安神助眠的龍息香。可是當他看到衛夫人烏青的眼圈時,也不得不苦笑無言。可見心病不除,藥石無醫。
她一樣擔憂,怕也是日日無眠。
劉徹睡得朦朧,忽而聽到帳外門框響動,不禁睜開了雙眼。
隔著軟帳子他隱約聽到一陣急促卻熟悉的步伐,望著帳上略微佝僂臃腫的側影,便知道進來的是中常侍春陀。
“陛下……”春陀在帳外輕喚了一聲。
劉徹沒有起身,也未來開簾帳,輕聲道:“何事?”
“邊關捷報!”
春陀話音剛落,帳內的人從龍床之上驚坐而起,一把扯開了緊合的龍帳。奈何手勁兒過大,春陀甚至聽到了錦帳撕裂的聲響。
“捷報?哪裡傳來的捷報?”劉徹聲音中不住地顫抖,如炬的目光死死死盯著中常侍春陀。
春陀見狀趕忙俯身跪下,朝著年輕的君王恭敬一拜:“上谷方向十里加急傳來的捷報,車騎將軍帶領一萬騎兵,孤軍深入匈奴腹地近六百里,搗毀匈奴祭天聖地龍城,斬首敵軍千人,截獲物資多不勝數,如今已在歸途之中了。”
劉徹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半晌無言後,輕聲問了一句:“你說他去了多遠?搗毀了哪裡?”
春陀眼眶溼潤,躬身一拜,聲音也因喜悅而不住地顫抖:“車騎將軍貫穿匈奴腹地六百餘里,帶領一萬騎兵直搗匈奴人的祖宗聖地龍城,斬獲頗豐。老奴恭喜陛下,夙願得償。”
劉徹神色肅穆,喉嚨微哽,半晌才深深嘆一句:“六百里……來回就是一千二百多里……你是說他的部隊這幾日杳無音訊,實則是在潛入匈奴人的腹地深處?”
“因為縱深過長,已是我漢軍到達的前所未有的深度。許是怕走漏風聲,影響部隊回撤的安全性,衛將軍特地保密去向。”春陀恭敬答道。
“混蛋!誰給他的膽子,讓他去那樣危險的地方!”劉徹怒罵了一句,可聲音卻在顫抖。
春陀抬眼去看他,只見他灼灼的目光也掩藏不住內心澎湃而出的喜悅,卻仍厲聲罵道:“衛青!衛青!看他平日了里老實巴交、不吭不哈的,膽子卻是越來越大了,誓要把天捅個窟窿才甘心?”
春陀顏面輕笑:“反正捅漏的是匈奴人的天,陛下管他呢。”
語畢,未央宮龍寢之中,轟然傳出一陣爽快開懷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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