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韓說抬手在我面前晃了晃,狐疑地望著我:“怎麼一說阿青,你卻是這副表情?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
我驚覺,連忙收回臉上的神色,故作鎮定,卻又小聲嘀咕道:“你在胡說什麼?哪裡有不一樣?”
“以前你聽到阿青要來,定會歡欣雀躍好一陣子的。”他明亮的眼睛依舊直勾勾地盯著我:“你今天的樣子倒是有些反常,這麼冷靜……”
“我哪有冷靜,我很開心……哈哈”我乾笑兩聲,頓時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什麼演戲的天賦,就連自己都感覺到了自己的尷尬了,連忙揭開旁邊咕咚咕咚冒著熱氣的壺蓋,給自己斟了一杯,吹著杯中的熱茶:“哎呀,都忘了,這茶已經烹好了。”
“真是見鬼了,兩個人今天都神神秘秘。”他盯著我半晌,又轉頭撥弄眼前的蘭草,又似乎覺察了什麼,扭過頭來狐疑地看我:“你們倆是不是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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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憋住,一口茶水全噴在他的臉上。
我看著他被我弄得滿臉是水,放下手中的茶杯在石案上,趕忙站起身來,悻悻地笑著:“我突然想起來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問王孫……”
他無奈地望著我,抬袖擦了擦自己的臉上的水漬,深深嘆了一口氣,似乎並無意就這個話題與我深入探討。
只是朝著我擺了擺手,又默默地轉過頭去,痴痴地欣賞他的蘭草去了。
於是,我像逃命一般逃離了韓說。
一路上都在暗罵自己藏不住心事,原本還想要問問他,阿青找我來究竟是為了什麼事,這下好了,什麼都不敢再問了。
走著走著忽然又想到,他方才說阿青來找我時,神色也和我一樣詭秘,不禁懷疑難道是因為我在建章營中那一通突如其來的告白另他為難了。
我穿越了滿園正開的爛漫的木芙蓉花,還未走到王孫的住所,我的臉上已經暈紅了一大片了,被花影趁著,似乎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了。重疊的綠蔭花影的盡頭,遙遙地便看見王孫此時正盤坐在案前專心研究著什麼。
他眉眼俊俏,安靜的模樣,遠遠望去倒像是一副畫卷。
我生怕破壞了這意境,慢慢地走近,他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我,依舊專心致志地看著案上的一卷羊皮卷。
我躡手躡腳地湊上去,才發現他仍在研究的是之前讓我幫他謄寫的那份地圖。
“你不去煩阿說,來擾我做什麼?”他頭也不抬,眼睛依然聚精會神地盯著案上的地圖,輕聲道。
我望著那地圖上廣袤的區域仍然是一片空白,不僅指著沿著漢匈邊界處輕聲說道:“似乎比我上次謄寫時候多了幾處?”
他沉默了片刻,這才抬起頭來看我:“你記性倒是好。”
“看這幅圖前,從不知匈奴腹地竟然如此廣袤。”我不禁嘆道:“我也是被驚歎到,印象深刻罷了。”
“北上還不知縱深有多少,確實廣袤。我大漢與之相比,確實顯得如同巢下之卵,誰知哪日巢穴傾翻,豈還有完卵可言。”他的眼中忽然間被什麼點亮了,低下頭去死死盯著那幅地形圖:“懷柔多年,受盡屈辱。要我看,漢匈之間,必有生死一戰。不是我大漢伸張國掖,便是被他胡虜鐵騎南下,掀了我們的巢穴。”
他抬手,輕輕摸索漢匈邊境那些已經標註的地形,須臾才輕嘆一聲:“即便如此,我們對這個強大的敵人的瞭解,確實還太少。即便想要主動發動攻擊,但胡虜逐水草,從不修築城池,如此廣袤的腹地上,並不知單于大軍究竟屯兵於何處,就連如何尋求戰機都是難題。大軍長途行軍,遠離後方補給,如此無異於羊入虎口。”
“主動出擊?”我不禁驚訝。
我聽錦師傅和阿青閒聊時曾說的,大漢自建國以來,白登山之圍後,便一直長期受到匈奴的襲擾,胡虜鐵騎所過之處,妻離子散,血流漂杵。
面對北漠民族的襲擾,漢人自秦起便只能北築長城而守藩籬。每年胡虜虜劫財物,血洗邊境後,大漢卻也只能連年上供,屈辱地送去更多的財寶美女,以祈求那幾乎已明擺不可指望的短暫的和平。
主動出擊匈奴,這是高祖、惠帝、文帝,以及先帝時早已束之高閣的一件陳年舊言。如今的陛下,當真是在作此謀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