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他淺淺一笑,轉身從袖中取出銅板來遞給賣胡頭面的攤主。
忽然前面歡聲乍響,人群突然湧動如同川流不息的洪水一般,我沒有站穩腳跟,忽然間被人潮擁著向前,我慌忙地回頭看阿青,卻發現阿青的身影已然在密密匝匝的人影中消失了。
我欲逆流而上,奈何身量不足,反而被人潮衝得更遠。待一波人潮過去,我竟也不知自己是被衝到了哪裡。
“阿青!阿青!”我慌忙間的叫喊聲也被人潮的喧囂聲壓得密不透風。
腳下不知踩到了什麼,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哪來的小狐狸?”我腦袋一懵,忽聞身邊響起一聲。
我爬起身來,抬起頭頭去,看到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婆婆正含笑望著我:“可幫幫老婆子我把這些角黍都收起來?”
我點了點頭吃力地爬起身來,只見她用一方花布鋪在青石子地板上,上面放滿了用嫩綠的闊葉包裹成三角塊狀的東西。
我看著她緩緩地將一地的“角黍”緩緩地收進一個小竹籃子裡,許是年紀有些大了,動作確有些遲疑。我趕忙跪其身子,幫著她把一地角黍收進她的小提籃裡。
“婆婆不賣了嗎?現在街上還這樣熱鬧?”我一邊收整一邊問道。
“我那老頭子等我回去呢,天色不早了,老婆子我腳力慢,怕是回去也要折騰上半個時辰呢。”燈火搖曳著她花白的頭髮,氤氳著她皺紋密佈的臉上慈祥的笑意:“我還當是個小少爺,原來是位姑娘。”
我慌忙地摘下面具,驚奇地望著她:“怎麼婆婆聽我說話便能聽得出?”
“呦,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她驚呼一聲,伸手從籃子裡拿出一個角黍遞給我:“婆婆年紀大了,可是耳朵不聾,眼也不瞎。給你一個角黍吧,小姑娘,包得時候我擱了蜂蜜在裡頭。”
我一怔,雙手接過婆婆遞來的角黍,只覺得一陣清香飄然而出,抬起頭問:“原來角黍是可以吃的?”
“當然是吃的。”她微笑著慢慢幫我剝開,闊葉包裹之下的原來是一團白玉一般的糯米糰子:“姑娘難道從來沒吃過角黍嗎?”
我搖了搖頭,慢慢低下頭去咬了一口,只覺得唇齒間一股禾木清甜。
忽然,她又從腰間拿出一個酒葫蘆遞給我:“喝幾口雄黃酒吧,去百毒,避百邪的。浴蘭節除了要吃角黍,還有就是一定要喝這雄黃酒。”
我半信半疑地接過酒葫蘆,拿起來咕咚喝了一口,只覺得一下被辣到了嗓子眼,老婆婆在一旁又勸我多喝幾口,我禁不住便又強行飲下了幾口。
腦袋一懵,臉上似乎著了火,忽然覺得腳下有些虛浮,頭頂上的天也跟著旋轉起來。
一隻粗糙的手輕輕地搭上了我的手腕,那聲音變得有些悠遠:“姑娘,可願意去我家裡坐坐呢?”
我意識開始有些混沌,卻還是努力搖了搖頭,:“我……我還要去找阿青?”
“姑娘隨我去,阿青說不準也在我家裡呢?”
“什麼?阿青他在……”我的意識已經混沌不堪了,腦子裡也似和了漿糊似的一般遲鈍了起來。
那隻手緊緊抓著我,似是要把我向哪裡引去。我腳下踉蹌了幾步,頓時也失去了自己的意識,竟跟著她向前晃了幾步。
“阿鸞。”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如同茫茫混沌中忽然中突然乍響的一聲驚雷。
方才還抓著我的手忽然間鬆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從背後而來的,暈著熟悉的松木氣息的懷抱。
我恍惚地轉過身去,遇上了那雙清亮如湛夜星辰的眼睛。他像是掛在天南的啟明星一般,讓我消失的意識漸漸地迴旋。
“你喝酒了嗎?”他的聲音如同輕輕的夜風劃過我滾燙的耳畔。
“是方才的婆婆,她說浴蘭節就要喝這酒……說是去兇避疾……”我的口齒已然因為那壺雄黃酒變得不那麼清晰起來,說氣話來竟像是在夢囈一般:“阿青,是你嗎?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似乎向我的身後深深地望了一眼,許久才伸出手來,溫柔地攏起我的臉頰:“是我。我哪裡也不去。”
“真的?”
“真的。”
那一瞬間我恍然間感覺回到了初到平陽時,我與他兩人一馬遙望著翡瀾閣璀璨燈火的那個寧靜的夜晚。
那晚的夜風習習,也是如今夜這般拂過我微微發熱的耳鬢。
他伸開手臂把我從馬背上一把抱下來,溫柔的心跳聲在我的耳邊逐漸清晰起來,他說:“只要我還在你身邊。這輩子,我都抱你下馬。”
我已然分不清虛幻與現實,不自覺地踮起腳尖,一把摟住他的脖子,他的身量太高,即便是我努力地點起腳尖,也只能勉強夠到他的下巴。
我便就在我所能及之處用力啄了一下,嘴唇貼上他如玉般冰涼卻又瞬間觸手生溫的面板。
“你要記得……你可都要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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