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子夫就要怪先生了,明明自己藏著這樣一顆明珠在身邊,卻還要取笑子夫。”子夫姐朝著我淺淺一笑,朝著二哥行禮道:“兩位遠道而來,子夫和母親這便去準備些吃食來。”
轉首攙扶著旁邊的衛娘,又朝著阿青溫柔地說:“弟弟也休息一下吧,有我幫著母親,你就不要擔心了。”
二哥方才鬆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一碗水,抿了一口,自言自道:“才三年而已……現如今以子夫姑娘的才貌與氣度,公主又對她如此垂青,侯府雖然顯貴,但也並非算做是什麼‘金屋’,怕是平陽侯府也會藏不住她的。”
“金屋?”我不解地問道。
“坊間趣話,說說也無妨。”二哥皺了皺眉,揚手對著天輕釦道:“相傳聖上還是膠東王時,曾見到竇太主的女兒,也就是現在的陳後,驚為天人。竇太主戲言若將陳後嫁於聖上可好,陛下大喜,便說,若是能娶得陳後,定要建造一座金房子把她藏起來。陳後閨名是一個‘嬌’字,於是就傳出了‘金屋藏嬌’這樣一段佳話。”
“言下之意,好像是要拿個鳥籠子把漂亮姑娘都裝起來,怎麼大漢都是這樣的習俗嗎?”我有些納悶:“不過……如此別出心裁的溢美,但凡事女子,想必都是願意聽的。想必也是一對琴瑟和諧的比翼佳話吧。”
“那倒也未必……”
“先生還是慎言的好。阿鸞她心思單純,若是聽了先生的故事,出去和別人學,到時候只怕也是惹禍上身。”阿青急忙打斷了二哥,溫柔地衝我一笑:“都進到屋子裡來了,面紗可以摘掉了。”
說罷伸出手來,輕輕地揭開我的面紗,如春水一般溫柔的眼睛望著,淡淡地說:“不過,阿鸞說的對,姐姐不是侯府裡豢養的一隻金絲雀……我的阿鸞,就更加不是了。”
“是我一時失言了。”二哥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眼睛突然變得深邃難測:“不過,你若是能這番打算,那便最好不過了。”
衛娘張羅了一桌的飯菜,我們圍桌而坐,倒像是融融樂樂的一家,當讓我恍然覺得,似乎又回到了和大娘與大哥,住在草原帳子中的好時光。
子夫姐告訴阿青,他的長兄和其餘兩個姐姐已經不在府中居住,侯府在外的田地和農園需要人照看,便派了他們兄妹三人過去,每逢節慶時,方才回來團聚。侯爺、公主體恤鄭娘也算是府裡的老人,身邊的孩子也各個都乖巧懂事,吩咐的事辦的也都非常妥帖,侯府自然是顯貴非常的地方,也並不在乎多養一兩個侯府的老人,基本上也並不叫鄭娘做什麼重活了,平日裡也還算是清閒的。
衛娘在一邊沉默不語,不時幫阿青夾著菜,怔怔地看著他吃得心滿意足的樣子,眼角眉梢都是喜悅,似乎正以她溫柔的目光,幫他梳理著羽翼,拭去一路上的疲憊與傷痛。
這樣的神情,吉婆大娘也曾有過,我心中明白,那便是一個一個母親,期盼自己久別重逢的孩子的欣喜。
飯後,阿青扶著衛娘進去裡屋歇息,仔細地幫她遮好被褥,一直守著她睡著。子夫姐向我們暫別,說自己也是偷偷溜回來的,前面還有些事情,便也匆匆走了。
二哥一人坐在桌前,有些倦怠地眯著眼睛,似乎酒足飯飽之後,也泛起了迷糊,單手撐著腦袋,打起了瞌睡。
阿青從裡間出來,看到我一人百聊無賴,走上前來對著我恍然一笑說:“阿鸞,我帶你去見一人,可好?”
我點了點頭,還不等二哥阻止,阿青一把拉著我的手,便向外跑去,身後傳來二哥的驚呼:“你們兩個這是要去哪?”
阿青拉著我,頂著燦爛的陽光,一路飛奔。後院的晌午異常清淨,只聽得到悠長的走到上,傳來我和阿青爽朗的笑聲。
我們似乎又回到了在草原上無憂無慮的時光,他拉著我的手,沿著淙淙的河川一路迎著驕陽奔跑,他此時回過頭來,笑盈盈地看我,彷彿洗淨了鉛華,笑容清澈如溪,比素日裡似乎平添了一些少年應有的的稚氣,竟讓我覺得煞是英姿勃然,俊朗動人。
我雖然心中欣喜,但仍不免被這一路的奔跑搞得氣喘吁吁,衝他喊道:“阿青,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要帶你去見我的師傅。”他望著我笑道,跑了這麼遠,他的氣息卻一直非常平穩,氣定神閒,說話聲音也並沒有想我一樣打顫,:“小時候在侯府的時候,有一位錦師傅教我騎馬的,我想帶你去見見他。論騎射,他算是一流的高手,知識也十分淵博,小時候還教我讀書習字,授我君子之道,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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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才明白,原來阿青的馬騎的那樣好,馭馬之術如此奇特,原來並非是無師自通。既然能被說是自己最敬重的人,我想必然是英姿勃勃,氣宇不凡,再想想,平陽侯府,皇家貴胄的居所,確實能人輩出,心中也不免好奇了幾分。
他一路上拉著跑到似乎是馬廄的地方,只見能容下幾十匹駿馬的碩大的馬房,我們的馬也在其中。
它看起來確實要比周圍的馬強壯高大幾分,低著頭吃著馬槽中的草,似乎也並沒有察覺到我和阿青漸漸地逼近。
“原來你在這裡。”我欣喜第急忙跑上前去,那馬似乎認出了我,抬起頭來,黝黑髮亮的大眼睛一轉,對著我嚏了一口熱氣。我急忙用袖子遮擋,不由失聲笑道:“你這馬還真是讓人討厭。”說罷,伸手輕輕第撫摸了幾把它的鬃毛。
“卻不失為一匹好馬,就是性子烈一些。”阿青聞聲走過來,和我一起輕輕撫摸著馬濃密的鬃毛:“說到底,經歷了這麼多,還是它一直陪著我倆。”
“也是它帶我遇見阿青的。”我望著這馬,想起往事,竟覺得它也有些可愛了。
若不是它,蒼茫的草原,如此遼闊。
差一點,差一分,我都遇不上你。
“不如我們給它取一個名字吧。”阿青雙手抱住馬的頭,凝視馬的眼睛:“還記得李先生跟你講的那個故事嗎?就叫它青鸞,如何?”
這名字也確實是妙。
舉目四望,“青鸞”似乎要比周圍的馬都要高大,看起來確實有鶴立雞群之感。且它的性情那樣傲慢不急,吃軟不吃硬,倒也是像極了青鸞舞鏡中的那隻孤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