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輕笑,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我望著他躊躇滿志的樣子,覺得既然已經進到這侯府,便也只有依著他的方法一試了,既而心中一寬,又望向湖心那美麗的亭落,心想能在那樣的地方跳舞的,必定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二哥看著我,輕聲說:“我知道你心中擔心些什麼,我可以跟你保證,就算你這盤黃花菜還沒有熱透,也會有人願意等。”
“你們兄妹兩個在後面嘀咕什麼呢?”前面的帶路的陳叔轉過頭來望著我和二哥,厲色道:“這裡是侯府,不要東張西望的,讓人看了笑話。”
阿青也聞聲轉過頭來看我,春風拂過他的額髮,陽光傾瀉在他的身上,襯得他的身形格外的清雋挺拔,眼神如同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溫柔又婉轉,不由地讓我心中一動。
他是如此美好,即便是在這樣侯府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方,也不會顯得格格不入。
陳叔也並沒有再責怪我們,只是搖了搖頭,繼續向前闊步而去,我們急忙跟上,又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大概算是繞到了後院,富麗堂皇的景色逐漸被矮矮的硃紅色的院牆和灰濛濛的青石板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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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遠遠地跟著陳叔,一直行至其中一間瓦房前,只見他停住了腳步,拍了拍阿青的肩膀,輕聲說:“進去吧。”
阿青的面色有些凝重,他久久地望著眼前的院落,始終不發一言,也不邁出一步。
忐忑了半晌,才抬起頭來走了進去,陳叔也跟著他後面進去,我見狀急忙扯著二哥快步向前去,剛行至院門,便看見阿青直直地跪在瓦房前,雙手撫地,深深地磕了三個響頭,踟躇了片刻,方才高聲喚道:“母親,阿青回來了。”
我甚至聽見了阿青這一聲才剛剛落地,屋內便傳來器皿落地的聲音。
輕掩著的門簾掀動,走出來一個身穿粗布衣的清瘦的女人,她的眼窩有些深,眼眸似乎也有些許渾濁了,梳得一絲不苟的烏髮中夾雜著幾縷銀絲,被一柄木簪輕輕挽起。臉上雖然已經佈滿的歲月遺留的痕跡,但是身段卻沒有尋常上了年紀的婦人的臃腫之態,十分清瘦,從面容的輪廓仍可以看出,年輕時候,定也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子,眼角眉梢的神態和阿青竟有些許相似之處。
我幾乎可以確定,這就是阿青從小離開的、血脈相連的母親了。
她似乎並不相信眼前的景象,瞪大著眼睛望著眼前直直跪在地上,低著頭的阿青,凝視了許久,方才顫顫巍巍地走過來,彎下腰來,雙手扶上了阿青的肩膀。
阿青始終低著頭,不敢抬頭與她對視。
“你說你是誰?”她的眼眶微微發紅,渾濁的眼眸突然閃動著光芒,嘴角顫抖著,瘦削的手指緊緊地抓住阿青的肩頭。
阿青低著頭背對著我,我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卻聽得分明他的聲音在顫抖,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卻在這寂靜得連喘息聲都聽的分明的院落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他說:“母親,我是阿青,兒子不孝。”
我看見阿青孃的臉上兩行淚水從她泛紅的眼光中掉落在阿青的肩頭,她顫抖著也跪坐下來,瘦削的手從阿青的肩頭輕輕撫上阿青的臉,雙手慢慢地捧起他的頭,眼中的淚水不斷地滲出來,手指不斷地摩挲著阿青的面龐,哽咽著說:“沒錯,是阿青,是我的阿青。”
忽而她又失聲痛哭,一把將阿青抱進懷裡,埋怨又心疼地哭喊道:“你這個傻孩子,你為什麼要回來啊,為什麼?就算再怎麼不如意,你也不應該回來啊!”
阿青也一把緊緊抱住他的母親瘦弱的身軀,卻始終沉默著不發一言。
身邊的陳叔也一直哀聲嘆息,輕輕地拍了拍阿青孃的肩頭,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解她才好。
我被他們這樣母子重逢的畫面搞的鼻子一酸,但是心中卻也疑惑,轉頭望向身邊的二哥,見他的面色竟也少有的凝重,輕輕地搖了搖他的衣袖,低聲問道:“二哥,我明明覺得阿青的孃親甚是想他的,可為何一直哭,說他不該回來?究竟是為何,要把自己的孩子送走呢?難道當真不想回心痛嗎?”
二哥轉眼望我,只見他眉頭緊鎖,眼神突然不似往日那般清淺,深邃得讓我難以捉摸。
他頓了片刻,方才苦笑一聲,輕聲對我說:“我早該知道,阿青他從未認真告訴你,捨棄原來的家,投奔遠在在平陽侯府為奴的母親,究竟意味著什麼?”
說罷,他又仰首嘆道:“是啊,他將你保護得這麼好,自然什麼都不會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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