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過去, 卻見原來是觀非。他似乎正巧打這裡路過, 四周燈火闌珊, 映著他素來沒什麼表情的冷淡臉。
顧時歡微訝, 從她和觀非打過的那一次短暫的交道中, 她可看不出觀非也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
不過, 眼下氣氛正好, 根本沒有什麼尊卑、親疏之分,眾人都好奇著張鈞到底往甌盂裡面放了什麼,聽觀非說他知道, 便都叫他坐下,一起玩這一局。
觀非定了一瞬,也便沒有推辭, 道了一聲“恭敬不如從命”, 便撩開下衣襬,挨著沈宜越坐下。
張鈞淡笑:“觀大人且說說, 我這甌盂裡面放了什麼。”
沈寧安偷偷瞧了一眼張鈞, 心裡莫名歡喜, 大聲地朝觀非道:“觀大人, 你可別說大話, 你若是真能猜出鈞哥哥放置的東西, 你想要什麼瓶子,只管去我那裡挑!”
她心裡可相信她的鈞哥哥了,這道題把他們所有人都難住了, 沒道理難不住觀非。
觀非用手指頭在桌面上輕敲了兩下, 道:“是雪。或者更準確地說,眼下已化成了水。”
張鈞臉上明顯掩不住詫異。
沈寧安搶在眾人前面,連忙揭開甌盂,果然見甌盂裡面什麼也沒有,只在方才覆蓋的地方留下了一小灘水漬。
眾人恍然大悟。
短暫的東西……可不就是雪麼!瞧瞧,他們才說了這麼一小會兒話,雪已化成水,不復存在了。
顧時歡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的?”
偷看的,還是猜的?
大概也只有這兩個原因。
不過偷看的話,觀非顯然不是這種人。若是猜的,他那“我知道”三個字太過肯定了吧。
觀非道:“占卜得來。”
顧時歡著實愣住了,在她的觀念裡,太史令與神棍幾乎是等同的,在座這些人估計十有八.九與她是一樣的想法。
太史令一職,在大昱就是個面上受人尊敬,實際地位不高的閒職,主要掌管國家典籍、推算天文曆法以及推算各種活動的吉時,比如祭祀、秋獵等等,都須得太史令推算出宜時。
她向來以為,這種所謂的推算,不過是循著節氣、曆法等前人留下的經驗,找出一個最合適的時間罷了……沒成想連看不見的東西也能占卜出來?
“怎麼可能!”沈寧安早已嚷起來,飛快地拿過甌盂,又往裡面裝了東西,“那你再占卜一下,這裡頭是什麼!”
觀非暝神片刻,道:“兩顆葡萄。”
沈寧安臉上立刻露出十足的驚訝,一看便是被猜中了。她不服,收回甌盂,又裝了東西進去。
“一個桃子。”
收回來,又裝了東西進去:“再猜!”
“一塊甜米糕。”
又換了東西進去:“你、你再猜!”
觀非面不改色:“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木盒,但我不認識是個什麼東西。”
沈寧安張大了嘴,揭開甌盂,把四方胭脂盒隨手擲給丫鬟。
無論她放進去什麼,他全都猜對了。
或許,用他的話來說,是全部占卜對了。
顧時歡此時的表情也平靜不到哪兒去,心裡是真真歎服了,沒想到觀非還真的會占卜!
眾人的目光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對觀非刮目相看。
觀非在眾人的目光下,面色卻是一點變化也無,既不覺得得意,也不會感到不好意思。
沈雲琛給自己和他倒了一杯酒,敬了他一杯:“觀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觀非與之對飲,搖頭道:“我不過便是看你們左右猜不出,因此忍不住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