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銀槍都的地位太過尷尬了,若是幫著李廓,除非是能殺絕了這徐州的驕兵,否則就算不當場身死亦會被徐州本地軍馬秋後算賬。可若不幫李廓,這就形同亂軍。陳權並不認為自己有那麼大的臉面能讓朝廷網開一面。
所以還能如何?期待朝廷給個機會解釋緣由?或是躲過可能的征伐?那麼不管如何,將來可能會前來的大軍少一點總是好的。日後不管是朝廷取勝還是武寧繼續擁有跋扈的資本,人少些,亂一些,自己這一點點人馬才有操作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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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滔仔細的思考著陳權的說辭,他知道這話中之意定是未完的,可陳權既然不說,自己卻是不便再問。軍中行事,主將之命本就是該執行的,也只是這個都尉有些怪異,時常不分職務高低拉著眾人一併議事,自己卻也不能真的不知進退。
魯滔今年三十五歲了,祖上也是個五品上,可輪到他這,是央求了好些故舊才進了南衙謀生,若說他曾經還有什麼雄心壯志,那這些年也被磨的幾乎乾淨了,僅存的一點不甘在家中娘子年前新添的一個胖小子面前也拋到了九霄雲外。這次被點了徐州,自然是知道生機渺茫,尋了無數人,卻還是沒躲過去。心如刀絞的告別妻兒,這一路本想著乾脆逃了,卻怎能捨得家小。是的,魯滔願意做一切,只望不累及妻兒。
”都尉,你之意我不敢再究問,卻只望都尉能實言之,此行徐州,可會累及家小“?魯滔死死的盯著陳權的眼睛,一下也不敢眨,生怕錯過了什麼資訊。
”彥忠,記住了,我,你,這銀槍都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叛逆,亦不願做叛逆“。
”我說過的,只願活著,那麼便想盡一切辦法去求活,可若是因此累了親朋,我亦是不願。此間有些事情不便明說。但有些卻是可以說與你,當年張建封死後,張愔不敬。可張愔晚年卻是自請了入京安享。朝廷何故不殺之?只因張氏手中刀利。王智興桀驁,朝廷何故不殺之?亦因王氏刀利。便是河北三鎮,多少子弟親眷於長安快活,朝廷不欲殺之?蓋因其人刀利而不能也“。
”彥忠啊,只要這銀槍都刀利,便可保家小無憂,而現如今,只有活下來,才能打磨這把利刀。可如果就這般認命草草死了,雖是萬事皆空了了世間煩惱,但彥忠可曾想過,若這咱們就這般的死了,那家小又能如何?如何生存?親朋故舊能照料一輩子?還是說會被人欺侮”?
陳權沒有躲避魯滔眼神的探究,坦然的說道。
魯滔盯看了好一會,抬頭深深嘆了口氣。堅定的說:“都尉,我該如何做”。
魯滔得了交待,和陳權追上了隊伍,自己拉了幾個信得過的親信一邊去商量如何行事。這次事情緊要,他一人自是不成,陳權讓他帶上十人同往,等這兩日下邳事了入了徐州便啟程等待時機,而這期間還是需要他自己謀劃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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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尉,可有事”?齊悅有些猶豫的探問著。
“無事,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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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魯滔遠遠的和親信緊張的商量著,陳權心下輕嘆了一聲。
他此次讓魯滔去做這事,還有一念,便是這魯滔官職雖是不高,此次同行之人高於他的亦有十多人,可這二百多人中,只有這魯滔是個能服眾的。其人身手了得,性子也豪爽大氣。時間久了便是原本不相熟的竟也漸漸的願意向他靠去。
馬上就要徵召士卒了,如果一切順利,銀槍都便真的成軍了。此時陳權怎能願意見到這銀槍都內極具號召力的魯滔做大。非是他無容人之量,而是這大唐自藩鎮起勢後,主將為手下士卒所害早就是家常便飯了,方才提起的那田弘正不就是這樣丟了一家老小和親信三百餘人性命的。
陳權也沒想過要害了魯滔,只是想在這銀槍都創立之時,讓魯滔避開,等日後他便是回來,按計劃也是要幾個月後的。幾個月時間,已夠自己握緊這把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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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權一行跟著那僧人到了於寺內商定好的開闊處,打量一番,還不錯,工整的像是後世的操場。也未搭建什麼,隨意的尋個幾塊木板石頭弄了個桌子,就這麼的就地歇息等著這釋迦院的僧人傳話回來。
已近了酉時,眾人吃了些乾糧,看著天色要黑了,心下都有些忐忑起來,在這等了也有兩個多時辰了,那寺裡的僧人可是很麻利的各自傳話去了,雖也不曾想過會馬上尋來多少人,畢竟有些地方還是遠的,可就這寺廟周圍的農家怎也一個人沒有。
陳權也有些焦急,這錢糧都騙到了手,若是招不到兵,那自己真的要考慮稍後向大至諂媚一番問問以後能不能在他這躲避逃命了。
”有人來了”。一個倚在一棵大樹下的軍士突然叫了起來。
一時所有人都忙站了起來,陳權遠遠的望了去,確有幾人向這邊走來,走得不快,走走停停,似在猶豫,有幾人好像還在爭吵些什麼,雖是看不大清,可都不是光頭還是一眼可見的。
陳權忙叫眾人列隊站好,起碼的軍姿還是要整理好,給來人一個好印象,就這樣等候著。
不多時,七個看起來應該是農戶的漢子有些扭捏的走了過來,看著年齡都二十多歲,衣著和尋常見的百姓沒什麼區別,破爛寒酸,身子也不精壯,不過總算有人來了,一個好的開始。
“將軍,真的給田嗎”?
”給,五十畝,不課的,產多少糧都是自己的“。
”有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