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是日暮,惱人的蚊蟲也迎來了覓食的時辰,三三兩兩愜意的從河面上輕盈掠過,嚶嚶了一陣,便又纖佻的泛著清波盪漾而去。
冤水上的行船多已歸返,沒一會就只剩了那隻蒼破的小舟孤零零駐於岸邊,想來待日頭沉落時也該一如過往悄然隱沒。
這一天又是安穩的過去了,冤水的溪流映著絢爛的晚霞亦是愈漸溫柔,嘩啦啦的歌頌著太平。
黃揆黯然的閉上了滿是血絲的眼睛,夜晚的來臨預示著這一日又是空等了一場,沒有盡頭更看不到希望的等待幾乎將他徹底壓垮,明日會如何?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哎,走吧,明日~,咱明日再來呢~”。黃揆對自己方才心底那一瞬間的動搖有些羞愧,失落與愧惱交雜著一層層重重壓在身上,這也讓他的心情越發的沉鬱起來。過往這個時候他多半要鼓譟一番,為了船上的同行者,更是為了自己打氣,但今時確有些乏了,只是垂了頭甕聲的吩咐到。
船槳有氣無力的撥弄著,頂著最後一縷霞光船兒緩緩的駛向濟水,也將駛入黑暗。
“噗”~。
“呱呱~”。
“砰~”。
“阿舅,你聽”?林言忽是搖醒了渾然欲睡的黃揆,豎起手指警惕的指了指船篷。
“呱呱~”。
“砰~”。
伴著一聲詭異沙啞的蛙鳴聲船篷上好似又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憋狹的艙中幾個漢子忙警覺的摸上了別在腰間的尖刀,黑夜對任何生靈都是個危險,更不消說是這些提著腦袋的亡命徒了。
“阿舅,要喚上一聲試試”?林言按住了身旁一個欲要搶簾而出的漢子,壓低了聲音小心的問到。
“恩,待我試試~”。
“蜥蜴蜥蜴,興雲吐霧。雨若滂沱,放汝歸去1”。
提緊了心臟,黃揆顫顫的高聲喝道,言罷便捂住了胸膛支起耳朵仔細的聆聽,心下則默默祈禱著自己留於鄉中的密語一定要被和上,如若不然~,幾欲絕望的他恐怕也支撐不了幾日了。
“咳~”。
“槐花黃,舉子忙,顛當顛當牢守門,蠮螉寇汝無處奔”2。
河岸上傳來這熟悉的幽幽低語如若仙音,黃揆猛地躍起撲開了簾子,岸邊一顆老樹旁也探出了他苦盼已久的面孔。
“快,快靠岸,是大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