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敏中深深的打了個哈欠,面前的刀光劍影好不熱鬧,不過他的心裡毫無波瀾。
汙言穢語的謾罵聲勢震天,兵刃交接也叮噹作響,已是好一陣了,都未見幾人倒下。
當神策軍衝殺來時,白敏中已做好了殞命的準備,雖有些不甘,卻也未嘗沒有解脫於俗世的輕鬆感,這幾日過得實在是心力交瘁,以至於他都生了些厭世的情緒。可當下看來,這就是一場鬧劇。
無聊,困頓,今夜的亂事儘管從起始就超過了自身的算計,然而好歹自己也是發起者,即便事敗命喪或也能於史書上刻一筆首倡誅奸的美名,但現在,卻不知已入了誰架起的甕。
挫敗感帶來的沮喪令他心灰意懶,算了,就這樣吧,保持如此默契的平淡也還不錯。
白敏中開始無賴的扳起了手指,把玩了一會又不自覺的轉身望向了深邃的太極宮,遠遠的,升騰起了一縷青煙。
那應該是親親樓吧?也不知天子現在如何了。
對天子的擔憂只持續了一瞬,很快白敏中的心思就轉到了去往興慶宮的鄆王李溫身上,那位在大唐幾乎是隱形人一般的皇長子是個怎樣的人呢?
就這般想的入了神,直到耳中炸響了不一樣的廝殺聲。
不再是溫情脈脈,而是酷烈的幾欲令人作嘔。
——
王居方可不知道太極宮前這場戰事的內情,在熬過了最初的不知所措與忐忑,現在他正意氣風發的夾在威遠軍中行進在朱雀大街上。
力挽狂瀾,再造大唐,封王拜相,甚至會像李輔國一般成為天子的尚父~。
王居方咧開嘴自嘲的搖頭笑了笑,又長長的吸了口氣,將胸腹間翻湧的澎湃壓了下去。好吧,他可不想當李輔國,那般悽慘的結局不是他想要的,還是將野心放低些,先鞏固自己的地位好了,至於以後,徐徐圖之終有出頭之日。
——
太極宮的喧囂愈發近了,王居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生敬佩,也不知統領士卒抵抗的是白敏中還是鄭漢璋?果真是有些本事的,竟然能堅持下來,同時也將心底的野心埋藏更深一些,天子識人,用人皆是有道啊!
“殺上去,為國鋤奸,與君父解憂,威遠軍重振威名便在今朝~”。
王居方揚起了長刀,滿面猙獰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
——
陳權的心裡打起了鼓,他正一字一句的咀嚼楊欽義的說辭,嚼的越碎,滋味越濃,也就越發的不安。
馬元贄的身份在轉變,一個除之而後快的國賊現在有了新的價值,那麼自己呢?天子肯放自己離開絕對不會是要坐視將來的興風作浪。而是另有謀算,那又會是什麼?
還有馬元贄難道就不清楚自己已命在旦夕嗎?為什麼還要執拗的去玄武門,楊欽義能看到的危機沒理由馬元贄就看不到。
馬元贄到底在想什麼?
——
“馬公公,你我君臣已過三載,朕~,還是看重你的,也是信你的,雖偶爾也會有兩分埋怨,但,當年你去十六王宅迎朕,實是滔天之功,非些許小過能掩,你我君臣又何苦來弄到今時的光景呢”?
“馬公公,今夜的事情爾時想想卻是不該,你亦是公心許國,話雖有些難聽,但朕非不可諫之君。你說該罷相,朕亦以為然,白敏中朕打算遣他出京,擇一州予之。令狐綯~,亦可罷之。餘下的諫言待明日你我君臣可再行商榷,所以~,隨朕去九仙門可好”?
李忱抓起馬元贄的手臂輕輕搖晃著,甚是祈求著。他現在不敢,也不能放任馬元贄死去,神策軍的變化令他措手不及,他需要馬元贄活著去平復這不知因何而起的危機。
一隻熟悉的病虎和隱藏在暗處不知名的惡狼,李忱只能選擇前者。
而吐突士曄應該就在玄武門等候著,那隻狼會是他嗎?
即便不是,李忱覺得如果有機會除掉馬元贄,吐突士曄絕對不會放棄的,哪怕是要違抗君命,畢竟神策中尉只有兩人,一個是吐突士曄,另一位就是馬元贄。
“聖人,奴婢這傷,怕是走不到九仙門了~”。馬元贄拍開李忱的手,淡淡的說到。
“馬公度,丹可是在你那,快,取一枚給朕”。
——
馬元贄的掌心託著一枚淡紅色的丹藥,聞起來有些香膩,清冷中好似還有些血腥氣,他知道這是天子平日慣用的。
這丹能救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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