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助同劉鄴及幾個隨扈被帶到了楚州軍的戰船上,沒一會戰鼓也隨之被敲響,淮河上來往的船隻如同中了定身術,瞬間定格了,很快又拍打起槳葉如熱鍋上的螞蟻瘋狂逃竄,沒人願意牽扯到戰事之中。
淮河中楚州戰船迅速的集結了起來,倉促間舟船不多,只十餘條,陳權則在泗水河口處等候著,一動不動。
“劉漢藩,你為何要附逆?爾父素有賢名,你如此豈不是讓劉公身後之名蒙羞”?鄭組離了陳權左右感覺輕鬆多了,說話間也有了些底氣,看著有些陌生的劉鄴不由埋怨了起來。
“使君,非是我要附逆,而是不得不為。劉氏向來忠於國事,先考於昭義之變時請殺裴氏女1,可曾有私?河東裴氏顯族也,有幾人敢為國事犯顯貴?然當今天子登基後劉氏如何了?莫要說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先考曾為李文饒李相幕僚,卻非李氏家臣,而是大唐國臣”。
“我這數月來在泗陽因近淮南倒也得知了些事項,崔鄲何等處境使君可知?嘖嘖,崔鄲世人皆知其雖與李相交好,可向來公心也,何以朝廷竟如此作賤於他”?
“再說這徐州之亂,呵呵,一員良將三五千軍士既能平復的,又是如何淪落至此?使君,我倦了,也是厭了,安史賊亂後大唐日暮西山,憲宗元和始有中興之狀,而後文宗圖治可卻無帝王之才,武宗雄謀勇斷但求之過切。今天子,唉,我是不知如何言說了。這大唐還能熬多久我也不知了。且世家顯貴皆有謀算,何以我卻不能‘?劉鄴站在船頭凝望著河水被船頭劈開,嘩啦啦的響著,平靜的回應到。
“唉,那又何必是陳權?大唐賢良甚多,你何不去投?這陳權竟意掘堤,此為禽獸之念,你這般豈不是助惡”?鄭助哽了一下,忙又說到,他實在想不通劉鄴為何主動投效,自己被俘,妻兒遭擄,又是存了惜身之念這才不得不就範,可劉鄴不同,如他不出誰人知曉其人?這分明就是願者上鉤。
“呵呵,您說如今大唐賢良是誰?河北三鎮嗎?還是朝堂上的公卿?亦或是內官?使君,不知你是否發現個奇怪之事,如今大中朝幾無良臣啊,肅宗,代宗時有第五琦2創榷鹽,劉晏革新漕運,常平之法。德宗時楊炎變兩稅,李泌獻困吐藩之謀,順宗時有王叔文等人求革新,憲宗時武元衡,李吉甫,裴度等人皆有輔君王除亂弊之功,再往後穆,敬,文三朝不顯,然裴度數朝為用,令狐楚,竇易直等亦算幹臣,便是那王播雖晚節有瑕,然其主漕運之時也是自有赫赫之功保大唐征戰無患,武宗時李文饒,李回,鄭肅等人助天子平亂藩,擊回鶻,削權宦,整肅政風。唉,這還沒過幾年呢。而今呢?白敏中可為良?令狐綯可為良?還是說馬植為良?使君何以教我”?
劉鄴激憤的話令鄭助啞然了,他清楚劉鄴的話語有些偏激,可卻不知如何反駁,想了會才喃喃的說:“這才三年,以後,以後會好的,今天子恭儉好善,虛襟聽納,惜諫尚賢,何愁天下不治”?
“唉,或是吧,可大唐有幾個三年能等?這天下又會給天子幾個三年為用?武宗六年而崩,今上~,罷了。這天下事也非我這等身份可以謀算的。如今徐州之變我是不知朝廷如何能勝的,既如此,何不效用於強者,至少也能一展才學”。劉鄴說完有些同情的瞟了一眼鄭助便轉身離去,只留了鄭組一人呆呆的站立船頭沉思著。
“是啊,敗了,敗了,唉”。好一會鄭助長嘆一聲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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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雋提著刀機械的戳著一具還在抽搐的屍體。下邳城中血流成河,突然的屠殺讓人不知所措。沒人知道武雋為何如此。
獨目的趙三郎躺在血泊之中僅存的一隻眼死死的盯著武雋,他還活著,他只想知道為何武雋要如此,為何要背叛陳權。
”你是趙三郎?我認得你,這下邳城破多賴於你,若你能活大概也能得個指揮吧?我也不想殺人,特別是同袍。可又能如何?我兒要活,你等便要去死。大兄常說一言,今我也說與你:來生我做牛做馬再還今時之債“。武雋蹲了下來麻木的眼神因遇了相熟之人添了些靈動,輕聲說完長刀便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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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邳交予爾等了,能不能守住我是管不著的,今日你我手上俱是染血,呵呵,生死之事自顧吧“。武雋騎在馬上看著身前狀如惡鬼的下邳世家和佛門子弟,心下很是厭煩,下邳之變多虧了這些人才能得手,儘管如此也不會讓武雋心生友善,他終於明白為何陳權這般不喜世家佛門了,自己是為子殺人,可這些人呢?一畝田,一匹絹,甚至一文錢就能讓他們舉起屠刀,嘖嘖,何其之貪婪。
”咳,敢問武將軍,我等不曉軍事,如今事已做下,卻還想討個主意,不知武將軍以為我等該要如何“?一個光頭和尚唱著佛號站了出來問到。
”呵呵,能如何?封鎖訊息,死守下邳,堵住泗水,只要能守上三五日便可,陳權去了臨淮,其要南下楚州怎也十餘日方能迴轉的,田牟處我遣人去說了,你們等著就是了,還有就是泗州尚佛,百姓如何鼓動為用你這和尚該知吧?行了,我要回彭城了,告辭”。武雋鄙夷的環顧了眾人,冷聲說罷就自離去,留下的人四目相接心下各自忐忑著,也不知這番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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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上鄭光披著甲看著山下的隊伍,魏博的旗號招展,他很感慨竟是不想有一日自己會同魏博的人並肩作戰。世道變了啊!
山上的人影越發清晰,魯滔緊張了起來,鄭光名聲不大好,但怎也是大唐如今最頂尖的權貴,過往哪是他這樣身份能見的,曾在南衙時一個小內官都能要了命的,更別提這國舅了。自己求功名,也是犯險,可卻不想死的,萬一事有不成呢?
還有方才路邊田中那農夫看著面熟,可一時想不起來了,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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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全晟驚愕的看著過去的隊伍,魯滔騎在馬上甚是顯眼,這是怎麼了?魏博軍怎會來了?魯滔叛了嗎?
轉過頭忙叮囑了隨行之人回去報信,這事情越發亂了,必要做些準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