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廟,陳權來時的那座廟只剩幾根焦黑的樑柱散落在地上,泥塑的斷臂神像愈發殘破,眉間都已不能見。夯土堆砌的院牆還有一段未倒,繁密的野草夾雜著陳年的枯草遍佈每一個角落,甚至在神像的耳鼻處生長著。
孤墳上陳權留的木碑已不知所蹤,或許是被風吹落了。
“內黃治理不暢,怎這般荒涼”?何弘敬臉色有些難看,這處雖不是可用田畝,可也不該三年無人清理。
“阿爺,十年前的大蝗讓這百姓多是逃了,再加上內黃紫草最良,所以,內黃確是難了些”。何全皞忙把近來了解的情況說了出來。
紫草是魏州貢品,如今天下各州縣多是深受貢品之害,便是魏博也是如此,即便是自立了,可只要還認大唐天子,那這貢品再是不願也要繳納。
而內黃就是這般衰敗了下去,紫草要每年上貢,但是從文宗開成年起這水災,旱災,蝗災接二連三的作孽,再偶來兩次大霜大雹,紫草如何夠用。又因魏博養兵稅重,百姓更是難活,於是這逃戶也就越來越多,沒人願意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唉,罷了,我知道了。就是這墳?整理一下吧“。何弘敬沉默了一會無奈的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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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就埋在這?何弘敬盯著這矮墳想著舊事,曾經他也是見過老道的,他那時很是好奇為何自己的父親同這窮酸道人如此親厚,甚至還有過託付魏博之念,而也正因如此才讓何弘敬起了惡念。當年何進滔死前曾經囑咐他定要好生照拂,可他卻巴不得那老道早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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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後來他從病危的父親口中得知了老道曾經在麟州戰事中救過還未發跡的何家滿門。
現在他看著這墳不由的想起一句話來:“背恩忘義,梟獍其心1”。
梟生而食母,獍生而食父。
唉,何其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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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越來越大,天也陰了下來,魯滔揹著長弓趴在山坡上。他有些奇怪,為什麼魏博軍馬戒備如此疏漏,難道不怕刺客?還是說有別的企圖?
正琢磨著魯滔突然看見前面不遠的草叢中有了動靜,一群黑衣蒙面的漢子矮著身子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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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爺,就是這裡了,我安排的人在這,都是軍中忠武之士,攜弓,箭無矢。可要讓其行事”?何全皞指使了軍士修繕墳塋,又看天色越發差了,想來大雨將至,忙湊了過來請示。
‘呵呵,你安排吧,勿需說與我的“。何弘敬偏著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似笑非笑的回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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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情況?黑衣人如同是隱身了一般,魏博的軍士並無所動,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衝了過去。
魯滔看了眼身上的黑衣,咬了咬牙,也跟著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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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太粗疏了些“。何弘敬撿起一隻落在前面的長箭,果是無矢的,於是推開了持盾的親衛長吁一口氣,拉過何全皞的手臂似在埋怨,可話裡的暖意卻躍然於表。
”呵呵,是呢,這本該安排在城裡的,但不忍壞了兒郎性命,故而便在此了,反正也就是做戲,稍後會叫侍衛驅了他們去內黃城,這人證也就有了,不過倒是要叫阿爺假作中創才是呢“。何全皞見父親難得露出慈愛之色,忙陪著笑說了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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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滔也明白了這是在做戲。原因並不難猜,這魏博鎮果然還是如同過往一般有異心的。唉,只是自己這幾個月算是白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