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術時間已經定好了,在週二,是個工作日。
桑悅:“個麼誰來陪你啊?爸?還是外婆她們?”
桑建忠:“我會陪著的。”
桑建忠年紀比羅英小,加上還申請了提前退休,早兩年就不用上班了,時間多得是。
聞言,桑悅這才作罷,依依不捨地關照了羅英好幾句,這才和沈照清離開了醫院。
回程不趕時間,兩人一同上了公交,撿了後排空位並肩坐下。
這輛公交桑悅從小坐到大,小時候是從弄堂回自己家要坐,後來是拆遷後來上學要坐,再然後就是到市中心來玩,時不時會坐一次。
印象裡,她第一次坐就暈車,下車後狂吐了很久,導致那時候她非常不喜歡回楊浦自己家。至今痛苦的感覺仍舊記憶猶新。
沈照清見桑悅垂著眼走神,低聲問了句:“你在想什麼?”
桑悅搖搖頭,“沒什麼……不知道我媽這個手術會怎麼樣。”
沈照清:“會很成功。”
他的語氣很平,但卻莫名感覺很有力量,令人不得不信服。
桑悅沖著他感激地笑了一下。
公交車走走停停,晃得人昏昏欲睡。沈照清按了下桑悅的腦袋,示意她靠到自己肩膀上休息會兒,“睡吧,到了叫你。”
桑悅揉揉眼睛,從善如流地歪頭靠了上去,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目養神。
……
羅英的手術還算順利,術後觀察幾天就能出院回家。
只是從此之後,她不能勞累,也不能拎重物,日常生活要小心謹慎,不然會有視網膜二次掉落的風險。
羅英是工程師,屬於領導層,按照規定是55歲退休,也就是2014年生日,還有大半年,單位考慮到她的情況,直接批了大半年的帶薪病假,讓她在家好好養眼睛,時間到了直接去辦退休就可以。
因此,羅英不用再去單位,每天在家照顧備考生桑悅,買菜做飯幹家務,樣樣不停,完全沒有修養的自覺。
羅英是典型的老一輩人,且得到了羅家人的家族遺傳,閑不住,也不聽醫囑,總覺得不做事就無法體現自我價值,並且還相當固執,很難被勸動。無論桑悅說什麼,都只回一句“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別管大人的事情”。桑悅拗不過她,也沒別的方法,久而久之就隨便她去了。
2014年的春節,桑悅是去外婆家過的,和往年一樣,依舊是外婆的五個女兒帶著各自的孩子聚到一起。
外婆搬到了浦東郊區,家裡又只有一個臥室,沒辦法留宿,吃完年夜飯,連麻將都搓不上幾局,就得各自解散回家,以免趕不上最後一班地鐵。
這一年,上海市區還沒有開始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到處都是“砰砰乓乓”和“噼裡啪啦”的聲音,令人不由得想到小時候在弄堂裡過年的日子。
沈照清也是十年如一日地發來了放煙花的邀請,但桑悅不再是那個小孩子了,加上前兩年她家樓下的商鋪放煙花,把小房間窗戶玻璃炸碎,導致她現在有點害怕,便拒絕了沈照清。
放下手機,桑悅看向地鐵車廂裡貼的線路圖,長長地嘆了口氣。
“時過境遷”在很多時候都是一個具象化的詞語。
不知不覺中,好多事情都在改變。其中當然也包括她自己。
……
冬去春來,高考的腳步愈發臨近,似乎已經近在眼前。
2014年上海高考還是先填志願後考試,5月中旬就要將志願上交。4月,理工附中在家長會上下發了厚厚的志願手冊書,讓家長幫著同學一起合理規劃志願,先預填一遍交給班主任,讓老師瞭解一下情況。
這年頭,上海本地的學生很少會有往外地考的,大家似乎預設要留在上海,哪怕各地高校對上海考生都有錄取優惠政策,也沒什麼人願意離開,寧願降檔留滬。
幸好上海的學校多,985211一本二本樣樣都有,可選擇的範圍很廣,確實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去外地念書。
但桑悅的志願卻是個大難題。
一模和二模、外加平常的月考小考,她的成績起伏相當大,無法穩定在某個具體的區間,發揮得好還是差,全看英語卷的難度。
這就導致了無論怎麼選學校,她都沒有十足把握。一切都要交給天意。
桑悅思來想去,決定填兩個外地的學校來兜底。
羅英:“隨便你自己選,我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