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生活的國家裡,只有非常親密的親友和鄰居,才會進去別人的私人住宅裡,參加家庭聚會。我覺得,我和夏總,只能算得上是商業合作伙伴,而不是私密的,朋友。”木蘭一字一句地說,她在表明自己的立場。
“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夏墨翰趕緊道謙。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面前這個總是冷冰冰的女人,總是打亂他的思維和分寸,讓他言行失常。
忽然,從廚房裡傳來了兩聲尖叫,木蘭和夏墨翰趕緊起身,跑向廚房。
來到廚房裡,木蘭看到林心蘭的左手被刀劃破了。她趕緊拉開一個櫥櫃,在裡面的一個盒子裡,拿出來一瓶雲南白藥,灑了一些藥粉在林心蘭受傷的指頭上,並麻利地揭開一片創可貼,撕開,貼在林心蘭流血的指頭上,然後緊緊地用手指捏住。
整個過程簡潔利索,一氣呵成,沒有一絲猶豫和遲疑,這讓在場的其他三人看了,不由得面面相覷。
過了片刻,木蘭對夏墨翰說:“夏總,你帶你母親出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和夏天,就好了。”
“這怎麼可以——你是我們的貴客呀!”夏墨翰脫口而出,“何況,你不是從小生活在國外嗎,對於中國菜,你,有研究嗎?”
木蘭笑著說:“夏總忘記了,我的父母都是華人,他們最喜歡的,自然是中國菜。”說著,木蘭取下林心蘭身上的圍裙,麻利地系在了自己的身上,並把夏墨翰和林心蘭送出了廚房。
坐在庭院的椅子上,林心蘭看著縮在她腳邊的大黑髮呆。
廚房裡,夏天一邊打下手,一邊驚訝地看著木蘭那精湛的廚藝和流利的動作。夏天覺得,看木蘭做飯,就像在看一部優美的記錄片一樣。而這樣的情形,讓夏天想起了一個人,沐晚春。
曾經,夏天也喜歡像這樣一般,看著在廚房裡忙碌的沐晚春。可惜的是,每當這個時候,夏墨翰總會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他身後,然後用一個凌厲的眼神,逼迫他離開廚房,連味道都不讓他多聞。
直到如今,夏天都仍然記得沐晚春做的飯菜的味道,美味獨特,懷有一種家的味道。後來,沐晚春離世後,夏天再也沒有吃過那樣的味道。
一個小時以後,豐盛的午飯終於擺放在餐桌上了,六菜一湯,有熱菜有冷盤,有葷有素,既健康又豐富,而且個個都是大家喜歡的家常菜。
林心蘭和夏墨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品,都有些出神了。這些菜,沐晚春都曾做過,而且從品相上看,竟然幾乎是一樣的。
早就忍不住口水的夏天,看著夏墨翰和林心蘭竟然還在出神,便忍不住抱怨說:“大家快開動吧,我在廚房裡,早就想偷吃了……”
大家聽了,都笑了起來。於是,一起提起筷子,開動了。
吃了幾口後,夏天連連伸大拇指:“嗯嗯,好吃好吃!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侯爵夫人,您做的菜品,竟然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是夫人的味道,是晚春夫人飯菜的味道……”
夏天說完,在座的其他三人的臉上,瞬間變了顏色。夏墨翰丟給夏天一個白眼,責怪他毫無眼色,嘴巴都塞住了,腦袋也關了門了。
夏墨翰和林心蘭品嚐了幾口後,也是面面相覷:這幾道菜,竟然連味道,也是似曾相識!夏天說得沒錯:每道菜放的調料,和搭配的輔料,都和沐晚春曾經做過的菜,如出一轍。
“木蘭小姐,你的廚藝,是從哪裡學的呢——真是讓人歎為觀止!就連我這個做了一輩子中國菜的老人家,都不得不要誇獎你了。”林心蘭笑著看向木蘭。
一口菜停留在木蘭的嘴巴里,一時咽也不下,吐也不是,讓木蘭很是尷尬。也直到這時候,木蘭才驚覺,她作為一個陌生人,初次進入這個陌生的庭院,在別人的廚房裡大展手腳,似乎真的太不妥當了。
恍了片刻,木蘭嚼了幾下嘴巴里的菜,緩緩說道:“我的廚藝,都是從我的母親那裡學到的。她太愛我的父親了,所以即使在國外,她也經常做飯,而且她很喜歡中國菜;而且我的母親非常注重於健康飲食,她在食品的搭配上,調料的選擇上,都非常地嚴謹。好像我的母親年輕的時候,也曾經在某個機構,學習過系統的中國菜。所以可能,她和我做出來的菜,無論是賣相,還是味道,應該還是能讓大家接受的吧?”
林心蘭點頭,木蘭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似乎也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麼她做出來的飯菜,和沐晚春做出來的,竟然是那樣的想像。林心蘭知道,為了提高自己的廚藝,沐晚春曾經在一個很有名氣的廚藝機構,學了相當一段長時間的廚藝。
“對了,夫人,你自己釀的葡萄酒,還有嗎?”夏天忽然說,“這麼好的菜,怎麼能不喝點甘甜美味的葡萄酒呢?”
夏墨翰瞪了一眼夏天:“這個,你倒是記得清楚!”
夏天吐了下舌頭,不好意思地說:“今天不是,有貴客在嗎?何況,不喝點酒,總感覺愧對了這一桌子的好飯菜了。”
“有有有,我這去拿。”林心蘭說著,笑著站了起來,並拍打了一下兒子的肩膀,“你和夏天,都是一樣的。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我都會惦記的。我知道夏天喜歡喝我釀的葡萄酒,今天秋天,我還打算多做一點呢。”
不大一會兒,林心蘭拿著葡萄酒出來了。夏天給大家一一倒上,然後,大家碰杯,吃喝起來。
第一次,四年以來的第一次,木蘭吃著自己親手做的菜品,不但吃出了久別重逢的喜悅,還吃出了歲月的滄桑感。這種複雜的感情交織在一起,讓她吃得很慢很慢,好像一吃得快了點,這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就會減輕,或者減少。
木蘭看著面前有說有笑的三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一處,緩緩地舒展開了。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和麵前這幾位,曾經自己最熟悉的親人們,再次坐在一起,開懷暢飲,互訴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