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春點頭答應了,她希望夏墨翰聽了她的解釋,不要起了疑心,懷疑她與這對故交的關係。否則,那就麻煩了。
楚懷瑾“哼”了一聲,說:“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和肖逸景雖然與夏總相識多年,但是向來相看不爽。究其原因,不過是夏總向來張揚,從不把人放在眼裡,更不要說尊重他人,禮賢下士了。”
肖逸景輕輕地咳了一下,示意楚懷瑾打住。楚懷瑾掃了一眼沐晚春,看到她正漫不經心地吃著,一臉淡然,也就住了嘴。
夏墨翰看著沐晚春面前的菜式,笑著說:“夫人吃的這些菜式,都是我妻子喜歡吃的,看來這家飯店,以後我也要常來了。”
沐晚春笑著說:“夏總若是喜歡,木蘭自然非常歡迎。這家飯店,是我丈夫的小店,他這個人,對生活相當挑剔,又極會享受。因為他喜歡法國菜,所以就開了這家小店,說起來,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味罷了。”
夏墨翰皺眉:“哦,那他可真是一個極會生活的人——只是,怎麼不見侯爵呢?”
“他今天有事,外出了。”沐晚春說著,將菜譜遞給夏墨翰。
夏墨翰掃了一眼菜譜,告訴了沐晚春他要的菜式,沐晚春聽後,眼中起了波瀾。夏墨翰點的那些菜式,都是以前他們最喜歡吃的。
很快地,夏墨翰點的菜上來了一道:法國蝸牛。
夏墨翰將盤子推向沐晚春那邊,微笑著說:“夫人,這道菜,你們沒有點;作為法國菜式中的經典美味,怎麼能少得了這道菜呢?希望夫人能賞臉,和我一起品嚐。”
沐晚春表示了謝意,正要動手時,夏墨翰卻拿起鉗子,將蝸牛肉剝離出來,蘸上調味汁後,放進沐晚春的盤子裡。
沐晚春一邊慢慢地咀嚼口中的美味,一邊暗自追思幾年前她陪夏墨翰吃這道菜時,一直都是她將蝸牛肉剝出來,放在他的面前,由他享用。如今,她頂著一幅他不認識的面孔,以他人夫人的身份坐在他身邊時,竟然能夠享受他的紳士風度了。想來,當真可笑可嘆!
只是,剛咀嚼了幾下,沐晚春的臉色便在不經意間,變換了一下:她吃到了多年不曾吃過的洋蔥和大蒜,食物停留在口中,她的眉頭也跟著皺了一下,忍耐著咀嚼了幾下,閉著眼睛嚥下了。
沐晚春自從對夏墨翰心有所屬以後,為了讓自己變成完美的女子,她做了很多犧牲和忍耐,其中一點就是再也不吃洋蔥、韭菜、蘿蔔和蔥薑蒜等等這些讓人產生氣味和尷尬的食物了。
夏墨翰一直以為是沐晚春自己不喜歡吃,或者是她的身體會產生反應,其實不是的。但是這個習慣形成之後,她再聞到這些食物的味道,或者放在嘴巴里後,她的身體就會排斥,覺得噁心,甚至會嘔吐。
“夫人覺得,味道如何?”夏墨翰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沐晚春的神色,“真是抱歉,剛才也沒問夫人在飲食上有什麼禁忌,是我疏忽了。”
沐晚春搖頭:“沒有,很好吃。”
雖然這樣說,但是沐晚春的神色已經出賣了她,她的反應就好像一個人喝了一口陳年老醋一般,或者是吃了一個青澀的柿子一般。
夏墨翰看到沐晚春的這個表情,不由得想起了曾經和沐晚春在外面應酬飯局時,沐晚春有一次無意中吃到了洋蔥,就是這樣的神色。她靠近夏墨翰,來遮掩自己臉上的神色,然後趕緊找了個藉口,匆忙上了洗手間,用隨身帶來的漱口水漱了嘴巴,這才返回宴席中。
對於沐晚春的那次反應,夏墨翰特別深刻。從此以後,再有應酬,不管吃什麼,夏墨翰都要先品嚐一下,告訴沐晚春那道菜的食材之後,沐晚春再決定是否要嘗一嘗。
回想到這裡,夏墨翰會心地笑了起來。
沐晚春很想忍耐到夏墨翰離開,可是她實在堅持不住了,嘴巴和喉嚨裡的不適,讓她如刺在喉,身體上也似乎有無數只小蟲子在爬動。她知道這是她強大的心理暗示,可是她就是擺脫不了這樣的心理反應。
終於,沐晚春一臉不安地抓起放在一邊的包包,說她忽然想起公司裡有事情要交待,她需要出去打個電話交待一下;於是她便抓起包包匆匆離開了包間。
夏墨翰看著像風一樣的沐晚春,心中一個地方,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隱隱地痛,也跟著泛起酸楚和悔恨。
“我忽然想到,有一道菜我要特別囑咐一下廚師,你們請慢用!”夏墨翰的嗓音低沉又沉鬱,一邊說著,就跟了出去。
楚懷瑾也想要跟出去,被肖逸景一把按住了:“懷瑾,這道菜真不錯,你也嚐嚐看?”
夏墨翰站在洗手間外面,聽著裡面傳來沐晚春的嘔吐聲和流水聲;再過了一陣子,就是漱口聲和流水聲。
閉上眼睛,夏墨翰覺得一切如同昨日;睜開眼睛,卻如南柯一夢。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去了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