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遠大咧咧的岔開腿,筷子一豎,往紅湯裡一攪,夾起來一撮粉往口裡一送。
哎呦。
真他媽夠勁。
不知道是以為湯裡面放火藥了呢。
厲遠硬忍著嚥了下去,抬眸一掃,店老闆正趴在收銀臺上,還給他放電呢。
兩眼一眨就是在問:“辣夠不夠?不夠還有。”
厲遠垂眸,平複了一下呼吸,以及唇部的肌肉。
某些地方已經隱約發麻。
士可殺辣不能辱,堂堂小厲總被一碗酸辣粉放倒,成何體統!
厲遠把心一橫,哐哐下筷。
一碗酸辣粉很快見底,他頓時覺得,有這毅力,以後幹啥啥不成。
老闆娘又是媚眼一拋:“下次再來啊。”
厲遠抽了兩張紙巾抹嘴,從唇到下巴全麻了,聽到這聲“再來”,心裡打定了一主意。
再次誰得罪他厲遠,就讓他在這裡吃碗酸辣粉。
“老闆娘,附近哪有賣煙的?”
“前頭直走就有煙酒店。”
厲遠大步流星賣出面店,後頭傳來一嗓子清晰無比。
“豔姐?上午我剛買的一袋辣椒粉你見著了嗎?”
“怎麼光剩個塑膠皮了?”
厲遠拍了拍胸脯,覺得他現在很燥。
特想打人。
厲遠點了一根煙,放在毫無知覺的唇上咬著。
有風吹過他額前黑色利落的頭發,夾著一絲好聞的陌生的清香,像水果混著淡牛奶的氣味。
厲遠背靠著樹,目光向側面一掠,視線闖進一截高高的馬尾。
黑色的柔發被高高束起,發繩鮮豔奪目,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頸。
他第一次看見安姒這種摸樣。
女人在離他兩米多遠的地方,側對著他站著,並沒有察覺到他。
安姒穿著一件淡綠色的襯衫牛仔褲,像盛夏中的一抹薄荷草。
手邊的素銀手杖,好像成了她的裝飾品。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她時,她蒼白虛弱的臉色。
他想起了她第一次砸他時,軟唇緊抿的淡唇。
他想起了她逃離他時,快步疾走的背影。
等他回過神來,煙頭險些燃到指尖。
手指在煙身上輕輕一彈,抖落掉半截煙灰,星火複燃在風裡忽明忽滅。
厲遠指尖微顫。
六月的夏,火燒雲灼了半邊的天,瑰麗無比的色彩下,她離他兩步遠。
在風裡忽明忽暗的似乎不只是指尖那一抹猩紅的煙火。
還有不太受控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