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一杯涼白開下肚,沖淡了口中的臭雞蛋味後,太宰治才覺得好受一點。
太宰治剛剛正好四十五度角側身斜坐著,他是好受了,但坐在他斜對面的淺間凜不偏不倚地全盤接收了太宰治的人工降雨。
淺間凜那頭烏黑柔順的秀發遭受了最多的無妄之災,淺棕色的威士忌混雜著太宰治的口水流淌過淺間凜光滑的臉頰,最後滴落到他的白色衛衣上,彙聚成一團,好好的白色衛衣瞬間就被染上了富有藝術感的棕色線條。
淺間凜伸手抹了一把臉,拳頭逐漸硬了:他懷疑某個小兔崽子是故意的,並且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
然後,所有人都聽見了淺間凜攢足怒火咬牙切齒的大喊:“太宰治!!!”
太宰治見勢不妙,立馬騰地一下站起來就要往外跑。
怒火中燒的淺間凜反應比他更快,抄起手邊的酒杯,照著太宰治的後腦勺狠狠地潑過去。
太宰治不是站著捱打的主,他彷彿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一個彎腰完美地避開淺間凜的攻擊。
淺間凜頓時更生氣了,做錯了事竟然還不乖乖地站著捱打,還敢躲?
他雙眼眯成一條縫,重重地放下酒杯,同時借力輕巧地翻過吧臺,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很快就追上了太宰治,他伸手攬住太宰治的腰,緊接著就是一個利落的背摔。
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太宰治已經被重重地摔在地上,露出一雙蚊香眼,徹底變成一條死魚了。
趁太宰治暫時喪失行動能力,淺間凜果斷回身用膝蓋頂著太宰治的肚子,扣著他的雙手高舉過頭頂,讓他動彈不得。
做好這一切之後,淺間凜露出龍傲天般的邪魅一笑,心想,你當他這些年在學校學的擒拿術以及跟福澤諭吉學的體術都是白學的嘛!
輕輕一用力,就疼得太宰治嗷嗷叫。
“啊啊——”
太宰治的恢複力極強,沒一會兒他就清醒過來了,一睜眼入目的就是淺間凜惡魔般的壞笑,彷彿下一秒就要露出尖牙上來狠狠地咬你一口。
他目露驚恐,象徵性地掙紮了一下,無果。
於是果斷呼喚好友:“織田作救命啊!凜醬要殺人了!”
話音剛落,淺間凜壓得更用力了。
織田作冷靜地旁觀了一會兒,沒有立即上前分開他們,只當這是好友之間的小打小鬧,直到太宰治喊他,他才起身上前。
織田作攬過淺間凜正死死地壓著太宰治的手臂,給太宰治說和:“好了淺間,太宰他知道錯了。”
“來,大喊三聲你錯了。”淺間凜也覺得差不多得了,索性讓太宰治道個歉就算了。
太宰治這人從來就不長記性,哪怕這次吃到了教訓,下次他還敢,淺間凜實在拿他毫無辦法。
“我不服,你這是屈打成招!”
“我就屈打成招了,你能怎麼辦?”
淺間凜覺得十分有趣,正想再說點什麼逗逗太宰治,然後就放過他。
結果突然之間,整個空間彷彿被冰封住了一般,除了淺間凜以外,所有的事物包括人在內全都一動不動,所有的聲響也在一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
讓淺間凜莫名有了一種遊離於世界之外的錯覺,一股不安感緩緩爬上了心頭。
緊接著,整個場景變得像一塊巨大的玻璃,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碎裂成一塊一塊。
地面開始劇烈地搖晃,淺間凜踉踉蹌蹌地站起來,還差點被因為慣性滑過來的椅子絆倒,所幸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桌子,這才避免了臉著地的悲慘命運。
這是怎麼回事?
但他還沒來得及思索,腦袋就開始撕裂般的疼痛,一節節零碎的記憶片段像走馬燈似的湧入大腦。
淺間凜疼得捂住了額頭,冷汗直往外冒,眼皮也開始變得沉重,眼前的場景逐漸黯淡下來。
最後他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等到再次睜開眼時,淺間凜發現自己的床邊圍了一圈的人。
從左到右逐一看過去,中原中也、江戶川亂步、織田作之助、太宰治,還有福澤諭吉……
淺間凜下意識地嚥了嚥唾沫,在短短的幾秒鐘內,他迅速整合了已知資訊,發現自己已經從神秘人制造的幻境裡出來了,記憶也全部恢複。
但直接的結果是一出來就直面修羅場,話說,他要怎麼跟太宰治和織田作解釋自己為什麼還活著,怎麼跟福澤諭吉解釋為什麼跟森鷗外相認了卻不去找他?
淺間凜慫了,於是他聽見自己說:“你們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