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殺害瘸腿乞丐的兇手就是利用這種尋常思維,徹底將許薛明的罪行牢牢落實。與畏罪自殺相比,畏罪潛逃令人信服的程度顯然更大。”
楚安聽得毛骨悚然:“可若真是這般,這件事情的背後絕不可能只有鐘景雲一人。鐘家在汴京城僅僅只能稱得上是書香門第,單憑他一人,是萬萬沒有那大的本事敢從皇城司手裡搶人。”
一直默然不語的沈時硯忽然道:“如果,劫囚這事就是皇城司一手策劃呢?”
顧九和楚安同時一震。
“對啊,差點忘了這事,”顧九恍然,“許薛明原本就應該被關在府衙西獄,等待官差進一步查明真相,可正是因皇城司突然從中插了一腳,才導致許薛明殺人一事匆忙結案。鐘景雲心中有鬼,皇城司又怎麼可能無辜呢?”
楚安張了張嘴,有些晃神:“鐘景雲和皇城司能有什麼關系?”
一個文臣,一個閹黨。
雖說大宋文臣和閹黨之間還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由於皇城司違背太宗設立之初衷,自斷鷹爪,落地成了外戚的走狗。朝野那些肱骨之臣,還有以徐正為首的文人墨客所自發而成的“風骨派”,對皇城司那些閹賊的唾棄達到了歷史頂峰。
而鐘景雲乃為徐正的學生,自然是站在閹黨的對立面。再者,即使鐘景雲身在曹營心在漢,皇城司那是個怎樣的囂張的存在,幾乎不可能給他這個毫無實權的崇文院校書做這種擦屁股的事情。
這樣想著,楚安順嘴便說了出來。
顧九道:“你說的沒錯,可你不要忘了,許薛明這件事情中還有高世恆和林時兩人。尤其是前者,他是高家嫡系子孫,而皇城司又效忠於高太後。”
楚安皺眉道:“可這樣的話,殺瘸腿乞丐的人難不成是高世恆?”
沈時硯卻緩緩搖頭。
“高家是高家,皇城司是皇城司,”沈時硯淡淡道,“高世恆對於皇城司而言並沒這麼重要。”
頓了頓,他繼續道:“可能有他的原因,但絕不可能是皇城司參與這件事的根本。”
顧九對政事紛爭所知不多,且朝堂勢力本就盤根錯節,若要細細追究起誰人的所忠,必定是複雜得很。對於沈時硯這番話,她沒聽太明白,又不想往深處想,幹脆繼續聽他分析。
沈時硯抿起薄唇,語氣沉沉:“此事怕不僅僅只是一個命案這麼簡單。”
言罷,他轉身回到書案後坐下,提筆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與澧州知府,詢問許家在流放途中遭遇土匪此事的詳情,而後又派人密切監視鐘景雲的一舉一動。
顧九有些擔憂:“澧州知府能靠得住嗎?”
沈時硯眉心緩緩舒開,笑道:“高家和皇城司還沒厲害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這江山,仍是趙家的江山。
......
傍晚時分,暮色四合。顧九他們正準備去州橋附近吃晚飯,水雲樓一個跑堂急匆匆地跑到府衙,送來一張兩指寬的字條和一本詩集,並稱這是收拾秀兒姐姐房間時,在她軟枕下面發現的。
三人看了,臉色皆是微微一變。
字條上面僅有簡短的一句話:許薛明是被高世恆所陷害。
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故意為之,不想讓人憑此查到什麼。
顧九翻開詩集書封,第一頁並無詩詞,而是三個字。
贈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