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會不知?”沈時硯道,“有人與本王說,那晚她碰上許薛明來水雲樓,問起因何,許薛明說,‘黃允吃醉了酒,我來接他’。”
“若不是你讓人傳話與許薛明,他怎麼會知道你在水雲樓醉酒一事?又怎麼會說出接你這番話?”
“不是我,”黃允閉了閉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我從未讓人去傳話給修竹,也不知道他因何得知這些。”
沈時硯靜靜地看黃允一會兒,沒再言語,末了,抬步走到周志恆的書案前,找出那本《治吳水方略》,淡聲問道:“你既然對許薛明的事情如此上心,想必應該識得他的字跡。之前本王問你們是否認識這東西時,你為何不說?”
黃允垂下眼:“那會兒我沒看清。”
“現在看清了?”沈時硯把那冊子拿到黃允面前,“許薛明生前可與你談過這些?”
黃允接過,看著上面熟悉的字跡,手指微微發顫:“......沒有,我只知他對水利非常感興趣,對吳中水患一事也很上心,但礙於不瞭解當地患災詳情,便一直無法深入研究。”
“至於它,”黃允慢慢搖頭,“我不清楚他是何時而寫,也未曾聽他提起。”
顧九忽然開口道:“那孫先生呢?許薛明可與你提過他的存在?”
黃允面露茫然:“沒有。”
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也就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臨走之際,沈時硯停步於門檻前,看向站在原地默然不語的黃允,問道:“徐博士說,你從經義齋去了治事齋,是因為許薛明?”
黃允抿了抿唇:“私人原因,王爺,恕不能告之。”
出了國子監後,楚安便一直垂著腦袋,情緒不佳。
顧九看他一眼,雖是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就剛才一事分析道:“黃允說他沒有讓人去找許薛明,可今日那姑娘卻說許薛明來水雲樓接醉酒的黃允,顯然,要麼兩人其中有一方說了謊,要麼讓人傳話與許薛明的便只剩下了鐘景雲。”
楚安抿緊唇:“黃允不可能撒謊。”
顧九默了默:“那姑娘也沒有必要騙我們。”
楚安有些煩躁地摸了摸後頸,嘆了口氣:“我知道,所以我覺得是後者。”
頓了頓,他繼續道:“我與黃允自幼相識,他酒量極淺,所以醉酒一事應是做不了假,也很難做假。”
聽黃允適才回話時便可清楚地猜出,他與鐘景雲關系一般,甚至可能算得上不好。是以,若是黃允謊稱醉酒,就算府上的僕從丫鬟可作偽證,鐘景雲也不可能為其圓謊。
顧九沉默了良久,方才抬眸看向楚安:“那便先再去一趟水雲樓,待明日,傳黃允與鐘景雲當面對峙言辭。”
楚安點了點頭:“眼下只能先如此了。”
三人再次回到水雲樓去找那樂妓,卻被告知他們今日剛走不久,便有人來此,出高價買走了水雲樓的幾個私妓,其中就有錯認顧九為男子的那個樂妓。
顧九心底咯噔一下,隱隱有種不安:“你可知買家是誰?”
酒樓掌櫃道:“這......小人倒不清楚,不過那買主讓小人把她們送到麴院街的一處宅院裡。”
聞言,顧九臉色驟變,背脊有一股陰冷的涼意攀爬。
楚安也反應過來,立馬往外走:“現在趕過去,或許還來得及!”
流衡高高揚起馬鞭,車輪飛快轉動,很快便來到高世恆那處私宅。
楚安率先跳下馬車,露出藏在袖中的匕首,與流衡一起闖了進去。
廳門緊閉,裡面燈火通明。流衡一腳踹開房門,巨大的聲響將屋內眾人震得愣在原地。
高世恆一邊拽下蒙在雙眼的黑布,一邊怒罵道:“他孃的誰啊!不想活——”
話還未說完,只覺得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過來,緊接著眼前視線一晃,重重地跌倒在地,痛得他眼冒金星。等再次回過神來,看清來人後,高世恆正要破口大罵,卻被停在眉心處的鋒利刀尖硬生生逼停了聲。
一旁的林時驚得目瞪口呆,連忙去救高世恆,然而一把利劍冷冷地橫在胸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摔倒在地的高世恆惡狠狠地瞪著楚安,咬牙切齒道:“你想幹什麼!”
他正與新買來的美人兒捉迷藏,忽然被打斷不說,還讓人騎在身上如此對待,氣得渾身發抖。
楚安眉頭緊鎖:“人呢?”
高世恆一臉莫名其妙:“什麼人呢?你他孃的說什麼屁話啊,你找人來我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