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祥說許薛明與周志恆去他茶坊時也是在子時過後不久。而破廟在距離西城門約有十裡之外的地方,周府位於城東,從這裡趕過去,饒是乘坐馬車,一來一回,至少也需四五刻的時間。也就是說,若這個僕從說的話沒問題,周志恒大概是從史氏茶坊離開後,就立刻回了家宅。
如是這般,他所言的親眼看著許薛明殺死瘸腿乞丐這事,便是一個謊言。
沈時硯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問道:“你如何知道是這個時辰?可有記錯的可能?”
“那晚是小人給郎君開的門,”僕從認真道,“恰好在郎君回來之前,更夫剛剛敲響鑼梆三下不久,約莫在兩刻後,郎君便叩響了後門。”
鑼梆三下,三更天。
正是在子時。
沈時硯負手而立,遮掩於寬袖中的指尖悄悄點著另一隻手腕。
一下,兩下。
緩而慢。
他又問:“之後周志恆有沒有再外出過?”
僕從老實道:“沒了,郎君回來之後,便歇息了。”
顧九和楚安相視一眼。
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瘸腿乞丐死的那晚,周志恆並未去過破廟。
……
出了周府後,天□□昏,學內應是已經下了學。而從周府往國子監去的路上,正好經過水雲樓,三人便在水雲樓前下了馬車。
有跑堂看到他們又來了,連忙去找掌櫃。
一回生二回熟的,酒樓掌櫃立馬就猜出了幾人仍是因為案子來的。
只不過掌櫃沒想到,這次竟然是為了調查三年前的事情。
楚安將從周母那兒得知的訊息,言簡意賅地講述了一遍:“三年前臨近春闈時,周志恆與另一個年輕士子來你們酒樓吃飯。這事,掌櫃的還有印象嗎?”
酒樓掌櫃哎呦一聲,滿臉無奈:“官爺吶,您別說三年前了,就算是今年的春闈,那麼多客人,忙都忙不過來,又怎麼可能處處都留心啊。”
三人對此事本就不報什麼希望,聽到掌櫃這般說,倒也沒多大反應,只是照例詢問水雲樓的跑堂雜役和樂妓們,得到的答案與酒樓掌櫃所說一致。
時隔太久,毫無印象。
臨下樓梯之際,顧九落在沈時硯和楚安兩人身後,她正在心裡念著案情,忽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小郎君。”
顧九自是沒有停步,直待走到一樓時,眼角餘光內,瞥見有一抹粉嫩的顏色飄然從高空落下,她不由地駐足,那方絲帕恰好落在自己肩膀上。
顧九抬眼,對上一雙笑意吟吟的眼睛。
正是適才他們問話的樂妓之一。
“小郎君,叫你呢,”那樂妓嗔怪地瞪她一眼,“也不理奴。”
顧九有些尷尬,她張了張嘴,正要解釋,旁邊的楚安先她一步開了口,笑道:“娘子,你這眼神兒可不太好,我們這位是個身著男裝的女嬌娥。”
那樂妓一張小臉立馬羞得通紅,她一跺腳,噔噔地下了樓梯,跑到顧九面前,扭捏道:“既是誤會,那便請貴人歸還奴的帕子吧,奴還要去後院練曲兒呢。”
顧九連忙把東西歸還物主。
待出了水雲樓,楚安捧腹大笑,扶著沈時硯的肩膀,直不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