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神色一僵:“不知、不知楚將軍此話何意?雲苓至今生死不明,難不成......”
他心跳得厲害,嘴唇發顫:“難不成找到了?”
“啊,不是,”楚安解釋道,“我們是想打聽一下,柳娘子如今的衣冠冢建在何處?”
頓了下,他又將劉三和吳響盜墓的事言簡意賅地說了一遍。
唐易臉色不太好,他失神地抿抿唇:“小人為王爺和楚將軍帶路罷。”
楚安偏頭看了眼淡笑不言的沈時硯,點點頭,道:“如此,便麻煩了。”
唐易領著四人來到一處山林,遍地枯葉,而枝梢和野草春意盎然,隱隱有了萬物複蘇的跡象。
“方才聽顧大娘子說唐三姑娘失蹤了,”走在山間曲徑,沈時硯忽然開口問道,“府上為何沒有報官?”
唐易腳步微頓,解釋道:“舍妹前些日子鬧了脾氣,小人起初以為是負氣離家,過幾日自個便會回來,所以沒敢叨擾府衙官差。”
沈時硯笑了笑:“那現在唐掌櫃還是如此覺得嗎?”
唐易道:“舍妹不見,家中人自是著急萬分,即便今日王爺和楚將軍未至陋屋,小人也是打算去趟府衙的,只不過......因適才一事,才耽擱了。”
且說著,唐易在一處石碑前停下腳步,顧九掃了眼上面的篆字,看到“柳雲苓”三字。
她走到墳包旁邊,撚起一點泥土,片刻,看向沈時硯:“王爺,新翻的土。”
墳墓附近並無血跡,也沒有劉三所說的斧頭,除了墳土,其他別無異樣。
沈時硯眉眼稍低,語氣有些歉意:“唐掌櫃,怕是需要開棺一看了。”
唐易心神不寧地點點頭:“......好。”
楚安從附近找來兩個粗樹幹,塞給唐易一個,咧嘴笑了笑:“唐掌櫃,王爺千金之軀定是不能做這些的,這位娘子也是身嬌體弱,就麻煩你和我這個粗人一起了。”
唐易看了眼衣著男裝、眉眼英秀,且面色紅潤的姑娘,僵硬地扯了扯眼角,道:“應該的。”
估摸有半個時辰,深埋於地下的棺木得以見光,一股土腥混雜著血腥的臭味慢慢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唐易看著肅穆漆黑的棺材,唇色泛白。
楚安安慰他道:“斯人已去,唐掌櫃節哀。”
唐易垂下眼皮,面露悲慼:“謝楚將軍了。”
兩人合力移開棺木,濃重的血腥味撲面湧來,看清裡面的東西,四人面色俱變。
一個男屍被攔腰截斷地擺在棺槨中,目眥欲裂,像是看到了什麼非常可怕的東西,腹部內髒從體內流出,半掩於皮肉中,入目滿是鮮血。
唐易臉色慘白,胃裡一陣排山倒海,“哇”地一聲,將肚子裡的東西吐了個幹淨。
楚安同樣被嚇到了,他瞬間偏過頭,忍著湧上咽喉的惡心感,跳出墳坑,迅速和這慘烈恐怖的一幕拉開距離,扶著不遠處的一棵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顧九也有些不忍直視,她看向沈時硯,見他僅是眉心微蹙,忍不住低聲問道:“王爺,你不怕嗎?”
沈時硯斂目,唇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許是見多了,倒也習慣。”
聞言,顧九不由地瞪大了眼。
沈時硯出身高貴,自幼養在金碧輝煌的皇宮,深受先皇承幹帝和太宗的喜愛,且說很可能連殺雞的場面都沒見過。雖是後來去了窮山惡水的惠州,但好歹是位王爺,當地官僚理應是不敢怠慢,定會購置女使僕從安排過去。哪怕是回汴京城後,當了開封府府尹,短短幾月時間,稱得上命案和大案的也僅有她參與的兩件,實在沒道理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然而不等顧九想明白,卻見沈時硯忽然靠近墳坑,俯身蹲下,目不轉睛地看著被掀開的棺材蓋。顧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微微一愣。
棺材蓋裡側上,滿是條條血痕。顧九下意識地看向屍體血肉模糊的十指,以及呈現紫紺狀的口唇,背脊有絲涼意。
那一刻,顧九腦海裡躍出一個場景:幽閉逼仄的空間內,被攔腰截斷的男人一邊煎熬著劇烈疼痛,一邊拼命地嘗試推開棺蓋。隨著空氣越來越稀薄和體內鮮血的流失,悽慘的哀嚎聲和意識逐漸被恐懼和痛苦吞噬,直至死亡。
作者有話說:
00:00,算是9.19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