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沒忍住,掩唇低笑。
馮嬤嬤臉色鐵青,壓著火,甩袖離開。
從江陵府沿京西北路行駛,約莫十幾日的車程,顧九她們才來到汴京。
馬車行至城門緩慢停下,顧九撩起窗牖,看到長龍一般的隊伍從城門口往外延伸。一隊身著盔甲計程車兵正站在城門口,查著行人進城的路引。
輪到她們時,一個士兵檢查完路引後,走過來搜查她們的馬車。
“今日怎麼查得這般嚴?”馮嬤嬤低聲嘀咕。
旁邊人壓著聲道:“宣化坊那出了接連出現兩句無頭女屍的命案,還都是新婦。”
聽到是宣化坊,馮嬤嬤剛要鬆口氣,後半句又讓她身子一顫,下意識地瞟向車廂。
顧九察覺到她的眼神,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馮嬤嬤又像沒事人一般低下頭,走到一邊等士兵檢查完後放行。
顧九短促地皺了下眉,總覺得這人神情有些古怪。
無頭女屍跟她有什麼關系?
不等她多想,馬車駛入城門,汴京城的繁華熱鬧一股腦地湧入眼簾。
縱橫交錯的街市整飭有序,路上車水馬龍,房屋鱗次櫛比。各種攤販整齊地分佈兩側,叫賣聲綿綿不絕,商鋪招牌旗幟隨風飄揚,有腳店、肉鋪、酒肆、綢緞莊、胭脂鋪子......
頑童的身影穿梭於各個角落,嬉笑打鬧著,不知何為愁雲。結伴的行人並肩暢談,面上恬淡愜意,醉心於遊玩賞樂。煙花柳巷中,伴著燕語鶯聲,樂妓唱著欲語還休的詞,綿長的調子藏著九曲長廊般的心緒。茶坊酒肆裡,絲竹管絃聲此起彼伏,撲鼻勾人的菜香向路人招手,無聲訴述著整個世間的嘉餚奇味。
明月見顧九看得出神,不由笑道:“九姑娘可是要移情了?”
顧九“嘖”了一聲,放下窗牖:“倒還真是我井底之蛙了。”
如果說身為荊湖北路首府的江陵是繁都,那大宋的都城汴京就是華胥之國。
顧府的宅子位於興國寺橋附近的墩義坊,馬車停下,馮嬤嬤在車外喊道:“九姑娘,我們到了。”
顧九掀起車簾,一眼便看到站在黑漆木大門前的人群,一張張陌生的面孔上神情不一。
這陣勢看得顧九眉梢輕挑,在心裡猜測他們葫蘆裡賣的到底是毒藥,還是炸藥。
顧喻領著一眾家眷上前,看著眼前這個十幾年未見的庶女,伸出手要扶顧九下車,儼然一副慈父的做派。
“鈺清,這一路舟車勞頓,受累了。”
聽著這個陌生的稱呼,顧九垂下眸,避開顧喻的手,幹淨利索地跳下馬車。
“是挺辛苦的,”她面上掛著不冷不熱的淡笑,“那就勞煩爹爹給安排個住處了。”
顧喻的手僵在半空,嘴角的假笑斂了幾分。
旁邊的常氏見狀,連忙道:“九姐兒放心,這自是已經安排妥當。眼下你剛回府,還與你的姊妹兄弟們不熟,來,咱們進去慢慢聊。”
顧九猜出了她的身份,笑了笑:“我原以為大娘子和父親把我接回來是有事需要我,倒不曾想還真如馮嬤嬤說的那般,是掛念我這個命硬的棺材子。”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皆變,尤其是顧喻,已然皺起了眉,像是在壓著火。
顧九輕輕掃視這心懷鬼胎的一大家子,繼續道:“若是如此,還請大娘子和父親兌現承諾,將我阿孃的牌位供在白雲觀,我也好回江陵府。”
“你不能走!”
常氏身後側的一位年輕小娘子忽然開口。
顧九看向她:“我為何不能走?”
常氏一見要壞事,連忙去扯顧蘭萱的衣袖,給她使眼色。
顧蘭萱癟了癟嘴,不太情願地收了聲。
常氏上前拉住顧九的手,柔聲道:“是這樣,你父親和我想著你已早過了及笄,卻還未待嫁閨閣,所以我們就為你……尋了一門親事。”
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