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鹹南泱泱大國,自來河清海晏,民風淳樸!興中治下,怎會有如此不堪的讀物?!”
竟如此激憤……
就在唐瓔以為他會走上前踹上幾腳時,卻見黎靖北突然彎下了腰,兩指一夾,迅速將書冊撿了起來,末了還抖了抖扉頁的灰塵,隨後面無表情地將之放回了胸前。
這一連序列雲流水的動作,直將唐瓔看得目瞪口呆。
“陛下,你……”
黎靖北面不改色,頂著一張端肅的俊臉義正言辭道:“朕倒要看看,這等□□陰邪之物究竟有何神奇之處,竟惹得我鹹南百姓爭相追捧!”
也沒有爭相追捧吧……
唐瓔簡直無語凝噎。
若說“追捧”,以男性視角為主的《春宮圖》顯然更受歡迎,至於南煙館盛産的《侍女圖》,則顯然是取悅女性的……
日光下,唐瓔看到黎靖北滿面通紅,媚眼如絲,相貌竟與畫冊中那一張張動情的男人臉逐漸重合,不由心跳如鼓,口幹舌燥,竟連身子也跟著發燙。
“——朕給張己去過信了,算算腳程,他約莫還有一個時辰到。”
黎靖北垂眸打斷了唐瓔的綺思,隨後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柔聲道:“你今日身子有恙,不利於行,朕先帶你去客棧休息。”
唐瓔聞言嘴角一抽,不滿地斜了他一眼。
有恙?還真好意思說……
她自來身強體健,昔年修行之時,日日爬菩提山都不帶喘的。這榻間之事,若只是一兩回,她豈會有恙?
哪知他竟……
唐瓔搖頭嘆息,摸了摸酸軟的腰肢,隨後似意識到什麼,抬眸看向黎靖北。
“陛下,康婁呢?”
康婁和張己是黎靖北的貼身侍衛,二人自出生起便形影不離,太子入主東宮後更是一同發誓效忠。雖然性格迥異,卻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可今日,黎靖北為何獨獨將康婁支開?
思及那些埋伏在上十二衛中的叛徒,唐瓔忽覺毛骨悚然,難道就連康婁也......
熹光下,她的臉色越來越沉。
黎靖北知她所想,卻並不急著安慰,眸光往左前方一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隨後握住她的細肩柔聲道——
“別多想,康婁沒問題,只是張己辦事兒更牢靠些。”
唐瓔深以為然,心下稍安,一轉眸,卻見不遠處立了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就明白了康婁“不來”的原因。
那身影是個挺拔的男子。
男子面容俊秀,氣態沉凝,眉梢眼角皆凝滿了雪,一身黑色的大氅掛在他不算寬闊的脊背上,孑然立於這蒼茫的雪地間,略顯孤寒。
他的目光落在黎靖北握著唐瓔肩頭的手上,鳳眸微凜,俊逸的面龐上掠過一閃而逝的幽深。
男子踱步走近,刻意忽略了一旁的朱袍女官,修頸微垂,對著眼前的九五至尊撩袍跪下——
“參見陛下。”
聞言,黎靖北好整以暇地看了唐瓔一眼,複又轉眸望向身前的男子,展眉和煦一笑。
這一笑,猶如春色滿堂,妖花遍開,嫵媚而令人沉醉,足以令天地失色。
須臾,他親自上前將男人扶起,唇齒間滿是笑意——
“墨卿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