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講,黎珀本無問鼎之心,千秋閣背後的勢力為了讓其臣服,不惜拿舒太妃開刀,惡意製造刺殺,誤導天子,主動向天子暴露了黎珀的“狼子野心”。
然黎靖北自小生長於詭秘莫測的宮廷,耳濡目染之下,又豈是那般好糊弄的。
“傅、齊二人相繼過世後,他們這些人也算徹底斷了財路。事到如今,終是有些等不及了。”
他捅開窗紙,望向甲板上打鬥的人群,狐眸微彎,彷彿在看一群戲耍的猴子,嘴角牽起一抹笑——
“做戲罷了,橫豎他們也不打算在此處動手。”
唐瓔狡黠一笑,彎眉提議道:“既然戲臺子都搭好了,我們何不陪他們唱下去?”
說罷,還未等黎靖北有所反應,便拉著他的手從視窗一躍而下。
冬日的河流湍急洶湧,疾風襲來,激起波濤陣陣,裹挾著人的肌膚,冰冷而刺骨。
跳河後不久,唐瓔便覺體力不支,渾身冰冷得彷彿失去了知覺,腳下亦泛起虛浮之意。
她哆嗦著泛白的嘴唇,望向身旁的黎靖北,眸中流動著絕望。
“陛下,我……”
“——阿瓔,抓緊我!”
黎靖北一手樓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拉過她的大臂繞到自己肩上,將她不斷下沉的身軀撈了起來。
“再堅持一會兒,就快了。”
他並未撒謊。
大淩河雖然狹長,卻不算太寬,寶船也是貼岸行駛的,是故兩人離岸邊其實不算太遠,唐瓔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拉著他的手往下跳。
冰河裡,黎靖北託著她遊了約有半柱香的功夫,日暮時,終於摸到了岸邊的土塊兒。
“阿瓔,我們到了。”
唐瓔迷糊地睜開眼,視線有些渙散,直到兩腳一輕,被黎靖北打橫抱離了水面,意識才逐漸回籠。
遼地的朔風遠比建安的更為凜冽,冬日裡稍稍一吹,便能將人的骨頭刮掉一層。
上岸後,兩人甫一暴露在空氣中,衣衫便瞬間凝成了冰。
就算是黎靖北這般習武之人亦遭不住這般天寒地凍,加之方才託舉唐瓔時體力耗盡,此時冷風一吹,直凍的他唇齒打顫,面色蒼白。
跳船時已是暮色將至,此刻的天微微有些擦黑了。
唐瓔環顧四周,目之所及皆是荒蕪一片,未曾見到樓宇屋舍,似是在郊外。
兩人走了一陣,終於在滿目漆黑的曠野裡尋到了一間吊腳樓。
吊腳樓有兩層高,樓宇為竹節所築,其貌不揚,裡間隱有歡聲笑語傳來,聽著似乎挺熱鬧的。
唐瓔胸中燃起希望,走近一看,卻見門匾上刻著“南煙館”三個字,不由眸光一滯。
南煙……館?
這名字聽著倒不似一般的酒肆茶坊,難道是一間私宅?
就在她目光掃過前堂的一剎那,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竹樓內,燈燭昏黃,衣香鬢影,往來皆為衣著清涼的男子,隱或夾雜著幾名打扮精緻的貴婦。
男子們各個塗脂抹粉,搔首弄姿,伏在貴婦的腳邊低吟淺笑。貴婦們則悠閑地倚在床榻上,偶爾飲上幾口男人們喂來的果酒,間或伸出手,沿著他們腹肌的曲線處上下求索,惹的對方一陣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