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這寒冬臘月的,她門窗都不敢開大,更遑論外出?!
許是方起身的緣故,她的嗓音聽起來懶懶的,帶著吳儂軟語的綿音,聽得黎靖北心口一癢。
神遊間,一句“也好”脫口而出。
須臾,他將一個厚實的小布包放到茶桌上,順勢推給唐瓔,妖冶的眉宇間浸滿了春暉。
“朕見你昨日晚膳用得少,今日晨起時,順道去西市買了些烀餅,趁熱吃吧。”
唐瓔攤開布包,一陣誘人的焦香撲鼻而來。
油紙包裹的香餅綠黃一片,色澤如玉,薄如絲絹,皮捲上的豆角碎翠綠晶瑩,臥在嫩滑的蛋液上,令人食指大動。
她淺嘗了兩下,便覺鮮鹹可口,唇齒生香,方想給黎靖北也來點兒,忽而眉頭一皺,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他們住的客棧位於錦州南側,而去西市,即使快馬加鞭,至少也要走半個時辰才能到達。
更何況……
誰會在寅時雞還未起的時候“順道”穿過六條街,冒著風雪步行半個時辰去買餅啊???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忍,黎靖北溫和地笑了笑,豪氣萬千——
“阿瓔不必心疼我。我騎馬過去的,很快。”
誰心疼你了?
好吧,她……
唐瓔分了他一張烀餅,隨口道:“今日年初一,商戶大都閉了店,陛下又去得這般早,能尋到開業的店鋪屬實是運氣好。”
黎靖北將烀餅捧在手上,端看了半晌也不吃,只淡淡地“哦”了一聲。
“多虧了康婁昨夜留下的爆竹,朕不過點了一兩根,竟將那商戶老闆全家都驚醒了。做完烀餅後,朕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便給那老闆留了兩顆金錠。”
……
聽完這番話,唐瓔猛吸了一口氣——
他為何能將深夜放爆竹擾民的缺德事兒說得這般坦然?
還有……
兩顆金錠?那可是她這三品大員一年的薪俸!!
望著手上香氣撲鼻的烀餅,唐瓔頓覺胃口盡失。
她啃的哪兒是烀餅,分明是黃燦燦的金錠子……
視線轉移到前方優雅啃餅的男人身上——
黎靖北穿著昨日那件銀墨色大氅,眉眼如畫,氣度華然,懷中還揣著一個女式暖手爐,顯然一早就做好了同她出門的打算。
想他自幼生長於宮廷,禮教頗嚴,規矩頗多,連出個門都要扮成女子隨黎珀同往。
深宮寂寂,長夜漫漫,在他的心底,或許也對市井煙火,鬧市繁華存有一片朦朧的嚮往吧。
思及此,唐瓔莫名有些落寞,見黎靖北望了過來,又淺淺露出一笑——
“臣聽聞錦州的夜市甚為繁鬧,皮影、舞獅等民間雜技花樣百出,若是運氣好的話,還有天燈成河的奇景可觀。等入了夜,陛下若是得空,可攜康婁、張己同往。”
她本是一番好意,黎靖北聽言,深褐的瞳眸中卻罕見地劃過一絲嫌棄——
“不了,朕突然想到還有一些公務要處理。”
唐瓔立刻主動請纓,“臣願為陛下效勞。”
黎靖北有些意外,卻也沒客氣,揚聲召來張己,令他將一路上所有未經批閱的摺子全都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