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阿姊”二字,她語調中隱含雀躍,眼眸中洋溢著淺淺的期待,仔細看,似還有些傷感和愧疚。
姚半雪一頓,心尖似被人用利刃劃了一下,泛起絲絲縷縷的疼。
她想必很看重這位“阿姊”。
他咳嗽一聲,壓下這股莫名的情緒,提醒道:“你莫多思,令姊的身份恐怕不簡單。”
見她面露疑色,他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再仔細想想,陛下的老師是誰?”
唐瓔皺眉,黎靖北的老師……不正是那位位列四儒之首的太傅劉澤騫嗎?
簪花宴上,其他三儒皆已到齊,唯他缺席……
她依稀記得,劉澤騫似乎是因為嘉寧十五年的那場時疫死在了青州,可是這跟古月姐姐被流放又有什麼關系?
霎那間,腦中似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迷迷糊糊間,眼前又似被什麼東西障了目,叫她仍然陷在迷霧裡,始終看不真切。
見她眉毛越擰越緊,姚半雪轉移了話題,“你方才一直盯著易顯看,你覺得他有問題?”
唐瓔微訝,他怎麼連她看誰都留意到了?
她頓了頓,如實道:“辛老五狀告易啟溫一事,易顯的態度瞧著十分反常。”
姚半雪抬眸,示意她繼續說。
唐瓔飲了一口茶,意有所指道:“辛老五若當真將事情鬧去了建安,這案子可就由刑部那頭接手了。”
她雖未將話說全,意思卻很明顯——
傅君落馬後,黎靖北趁勢對刑部大洗牌,侍郎沈知弈順勢接替了傅君的位置。
沈知弈早先是靖王的人,與齊向安、傅君、曹佑等人素無瓜葛。太子登基後,他未曾遭貶,亦未加入過任何派系,始終低調做人,公正處事,想來當上尚書後亦是如此。
“沈知弈既然沒有自己的立場,那事情自然該怎麼查就怎麼查,易啟溫的肥料若當真沒有問題,易顯方才何至於如此激動?”
又是砸桌子又是威逼知府的,他的焦懼只差寫在臉上了。
聽了她的分析,姚半雪“哦”了一聲,清冷的眸子微微側開,似乎不欲多言。
他還真是……又喜歡問,可等她說完自己的見解後,他又不說話了,回回都是如此。
望著眼前豐神俊朗的男子,唐瓔有些欲言又止。
她沒說的是,姚半雪雖已獲封右都禦史,但正式的調令尚未下達,在外人眼中,他仍只是副都禦史。而易顯堂堂巡撫,又加銜兵部尚書,可作正二品,這般高官,親自接待他們便罷了,為何會對一介三品禦史極盡諂媚?
最奇怪的是……他們來青州巡視,接待的人理應是當地知府,易顯又是從何處得了訊息,僅一兩個時辰就趕去了酒樓?
正思索間,耳邊傳來姚半雪清寒的嗓音——
“到了,下去看看吧。”
幾人轎子方落地,就見辛老五杵在按院門口鬧,他當先瞧見了易啟溫的轎子,情緒愈發激動起來。
“易啟溫!你有膽殺我兒,卻連見我一面都不敢嗎?!!”
他這一吼,按院門口很快聚集了大量百姓,嘈雜聲四起,人頭攢動,將四周的街道圍了個水洩不通,亦有攤販的瓜果被掀翻在地,場面淩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