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瓔閉上眼,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轉過頭,恰巧撞上一雙妖魅的狐眸。
狐眸的主人似有所感般拍了拍她的細肩,淡聲道:“走吧。”
“嗯。”
兩人走出院門,黎靖北率先登車,唐瓔緊隨其後,一偏頭,卻見小巷的盡頭又停了輛馬車。
馬車的車身由玄檀所制,上刻繁複雕紋,門前還懸著兩盞金絲燈籠,黑金交接,奢華而貴氣,正是姚半雪和唐瓔來青州時所乘的那輛。
帝王出行,沖撞儀仗乃是死罪,黎靖北雖是微服,姚半雪卻仍保有身為臣子的自覺,主動將自己的馬車避讓到了三尺之外。
唐瓔朝他遙遙一揖,以口型道了聲“大人珍重”,轉身欲走。
然而,還未等她登車,馬車上的人就已經大步跨到了她跟前,寒眸如潭,凜冽而深沉。
“章寒英,上車。”
他凝視著她,清冽的語調中隱藏著某中不知名的情緒,似是怒意,卻又不止怒意。
“你的東西都在本官車上,還瞎杵在這兒做什麼,是想讓本官等你不成?”
唐瓔愕然抬頭,卻見自己的兩口大木箱不知何時竟都落在了姚半雪的車廂內,一時有些語塞。
難怪她出門前久尋不至,問起僕役,僕役卻說那些箱子都被“大人”的家僕給收走了,而黎靖北對外的身份正是建安來的某位“大人”,唐瓔便以為那“家僕”指的是康婁或者張己,便沒有阻止,哪曾想,那些人竟是姚半雪的私僕……
恰在此時,一旁的黎靖北也掀開了車簾——
“阿瓔?”
帝王探出腦袋,狐眸輕斂,視線觸及到姚半雪的瞬間稍稍一滯,眸光微動,很快便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
“——赤芒。”
見唐瓔面露難色,他走下車,緩步踱至兩人身側,眸光灼灼地盯著姚半雪,嘴角扯出了一個深切的笑——
“此回建安路途遙遠,章大人咳疾未愈,還需開闊些的空間調養身子,朕感念她這些日子以來的煎熬,不忍再讓其體膚受累,欲邀她同乘,赤芒你……”
說到此處,他狐眸微掀,語調放沉,“可有異議?”
黎靖北的意思很明顯——
他嫌姚半雪的馬車簡陋,想讓唐瓔乘他的禦輦。
只是......又是咳疾?
唐瓔皺眉,方想說些什麼,一轉頭,視線瞥到姚半雪那頂足以容納四十餘人的“簡陋”車輿時,又默然閉上了嘴。
“臣不敢。”姚半雪斂眉,微微拱手,淡漠的俊容上看不出一絲情緒,“臣只是擔心這小吏將病氣過繼給陛下,使您龍體受損。”
“——這卻無妨。”
黎靖北無所謂地拍了拍姚半雪的肩膀,長睫垂下,狐眸微彎,一張白皙妍麗的妖面上笑容更甚,令人見之心神恍惚。
“朕自小在沙場長大,莫說風寒,便是痢疾都是常有的事,區區咳疾更是不在話下,畢竟……”
他輕飄飄地瞥了唐瓔一眼,眸光流轉間,風情萬種,似自帶情意的秋波,“章大人覺得舒適才是最重要的。”
……
唐瓔愣神間,兩個俊俏的男人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她,一個面色陰寒,一個如沐春風,她果斷選擇了後者。
臨行前,黎靖北將一個白色的物什扔出了窗外,隨著“噠”的一聲悶響,那東西恰巧落在了姚半雪胸前,又被他伸手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