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瓔抬頭,亦有些疑惑。李勝嶼受賄的原因是為了替一名叫佟敏的青樓女子贖身,至於他試圖掩護的幕後主使,或許也同這名女子有關,這也是宋懷州和她此行的目的。
可姚半雪...唐瓔抬眸,他不是一向反對她調查的嗎?
果然,姚半雪回了句:“不是。”他頓了頓,“蒔秋樓魚龍混雜,寒英身為女子,又是我親自招進府署的,我不大放心,是以想跟過去看看。”
宋懷州聽言有些意外,“姚大人瞧著冷清,倒生了副熱心腸。”
唐瓔卻對此嗤之以鼻,恐怕不是不放心,而是專程去監視她的吧,畢竟她如今也算是府署的一份子,若她攪出什麼事情來,這位知府大人可是要擔責的。
姚半雪撥了下銀炭,垂眼道:“熱心腸不好說,關心之意卻是有的,只可惜…”他掃了一眼對面女子的臭臉,“有人好像不大領情。”
唐瓔閉嘴,幹脆不搭腔了。
蒔秋樓作為維揚最大的銷金窟,獨占城南一方寶地,繡樓高聳,歌舞昇平,琴韻繚繞,滿座風情萬種。
老鴇見來了三位錦衣貂裘的貴客,一張滿是皺紋的笑臉頓時擠成了菊花,極有臉色地給幾人找了個包間,還喊了許多姑娘來招待。
宋懷州給每位姑娘都塞了碎銀子,和藹地笑道:“向各位打聽點事兒。”
原本笑意盈盈的姑娘們一聽到“打聽點事兒”後,接銀子的手都縮了回去。無他,來此地尋歡的大多是達官貴流,最忌諱隱私走漏,蒔秋樓之所以能起來,除了靠姑娘們出挑的姿色外,還靠她們那張嚴實的嘴。碎銀她們有的是,命卻只有一條。
不打聽,只享樂,這是蒔秋樓不成文的規定。
秋菊只當幾人是新來的,不熟悉此間規矩,笑著倚上其中一人的手臂,撒嬌道:“官爺都到這兒來了,還打聽這些做什麼,是秋菊不夠美嗎?“她白嫩的玉指在那人的手腕間似有若無地摩挲了幾下,媚眼如絲,“春宵苦短,不若讓奴家好好伺候您。”
手臂被人碰到的瞬間,姚半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見那女子還想在他腕上輕撚時,應激之下一把甩開了她的手,迅速躲到了唐瓔身後。
唐瓔:……
她有些尷尬,見那秋菊十分委屈,眼中似乎還蓄滿了淚泡,不由安慰道:“他有怪癖,被好看的姑娘一碰就這樣。”
姚半雪:……
秋菊一聽,一雙動人的翦水秋眸瞬間彎成一輪新月,順勢抓住了唐瓔的手,“那讓奴家來伺候您吧。”說罷就要將整個身子往她肩上貼。
唐瓔將他扶正,嚴肅道: “我是個斷袖。”
秋菊:……
秋菊見最俊的兩位公子都不想讓她伺候,不禁有些失落,又瞟了一眼年過半百的宋懷州,忽作扶額狀,“秋菊今日好像有些不大舒服…”
唐瓔扯了扯嘴角, “你不要太明顯了。”
宋懷州硬問肯定是問不出什麼的,只能想想別的折了。
忽然,她靈光一閃,有了個新主意,咳嗽一聲:“姑娘們,我們到蒔秋樓,確實不是來尋歡作樂的,乃是有事相詢。”
這話一出,姑娘們的神情都緊張了起來,膽子小些的的已經在想借口離開了。
緊接著,她指了指姚半雪,話鋒一轉,“我們來打聽的人,乃是這位公子未過門的妻子,名叫佟敏。”
姚半雪聽言身形明顯一頓,眼帶探究地望向她。
唐瓔清了清嗓子,“嘉寧九年,清貧的姚公子遇上了待字閨中的佟家姑娘,對其一見傾心,承諾考取功名後就要迎她進門。後來,姚公子中了狀元,可當他衣錦還鄉時,佟姑娘卻家道中落,輾轉落入青樓,自此失去了訊息。為了心愛的姑娘,姚公子守身如玉,直至二十七歲都未曾娶親,只為覓得良人歸...“
她不敢去看姚半雪的神情,無所謂,看不到就是沒情緒。她頓了頓,“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經過多方打聽,姚公子得到了佟姑娘在蒔秋樓的訊息,遂攜了老父親前來見她,以示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