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
兩個字叫出了十八道彎,他幼時便這般,闖了禍總是這樣同姑母求情。
也每每都能如願。
這是這次與往常不同。
所以慕珣只念了這一句,旁的什麼也說不出口了,他首先是大渝的子民,其次才是他自己。
而且叫那一聲也不光是為了那份相伴數月的虛假情意,更是為了姑母。
慕珣抹掉了眼角的淚,腫著兔子一樣的紅眼,站到長公主身邊,輕輕地接過姑母手裡的刀,“姑母要做女堯舜,手上不要沾這種人命。”
殺了圖倫朝澈,後續會很麻煩的,他懂得這個。
長公主下令,“把這北狄國主好好送下去休息,他既然自願入長安來,長安風物必然叫他樂不思蜀。”
長公主身側的青蚨幹脆利落的將人拖了出去。
慕鳳昭這才看向緊緊握著姑射刀的慕珣,“惦記姑母,也維護朋友,不錯。”
慕珣才鬆了口氣,又聽長公主道:“但依舊要罰。”
慕珣將姑射刀捧著擱在一旁幾上,自顧自地跪了下去,一副聽憑處置絕不反駁的乖順模樣。
“站起來!”長公主看他這死樣子就沒個好氣,“誰要你跪了?”
“去綺繡樓,沒本宮的手令不許出來,乖乖抄書,不然我就把你阿爺也送進去給你作伴。”
長公主重重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去之前先去給你母後問個安。”
人只有有希望吊著,才不會做孤注一擲的蠢事。
慕珣聞言,眼睛亮了一瞬,這光亮卻很快黯淡下去,“不見面了,我遠遠拜一拜就好了。”
省得他母後再想些有的沒的壞了姑母的事。
“知道我好好在宮裡,她應當就會安分一些。”慕珣朝長公主拜了拜才退下。
長公主靠著那把他們慕家歷代皇帝都坐過的椅子,頭枕在木稜上閉目養神,手上不住地掐算著什麼。
半晌之後,長公主睜開眼睛坐正,揚聲喚道:“來人吶!”
來的是陛下身邊的蒔墨。
“你怎麼來了?”不在阿兄身邊侍候,跑到紫宸殿身邊做什麼?
“回殿下。”青衣的蒔墨背弓下去,“陛下說,蒔墨,是陛下身邊的人,所以理應伺候在紫宸殿。”
蒔墨微微抬了抬頭,“陛下說,也有層做給外人看的意思在。”
畢竟是陛下用慣了的內侍官,派遣到長公主身邊,很難沒有充作耳目的意思在。
長公主聽在耳中,也沒什麼異議,她不用內侍,現在有一個也沒什麼不可,扯了一旁兄長用慣的箋紙,飛速成文。
按鄯州軍的法子封好,遞給蒔墨,“傳本宮口諭,褚隨安即刻返回幽州,將這密信交給戚長樂,二人務必照辦。”
“第二件事,北狄國君率眾來朝,願永居長安,感念一片赤誠,大宴三日。”
長公主摁了摁眉心,事發突然,想來北狄與他暗地的盟友也還不及反應,原本應當合圍的局勢沒成,應該散佈訊息的那一批還沒散出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