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所奏您意下如何?”
這二位難得的有志一同,大朝會後一同請見紫宸殿,面諫新君,請求開採選,擴充後宮,綿延後嗣。
只可惜,滄海桑田了,風雅皇帝早不把溫良恭儉那一套作為立身處世的規範準則了。
如今也不會念在他二人年過半百,且歷經三朝而格外優待。
端坐上首的皇帝陛下冠冕未卸,還有那麼些帝王威儀,語氣卻隨意:“行啊,朕屬意李氏棠瑤,二位預備誰替朕去宣旨請她入主立政殿?”
這——
代表各自家族暗自較勁了小半輩子的兩位禮官面面相覷,頭一次有了那麼一絲同病相憐的滋味。
雖說如今漸有風聲說皇帝陛下曾與李氏娘子有過白首之約。
可親耳聽陛下自己將這事兒說出來,意義到底還是不一樣。
立政殿,那可是歷代皇後的居所,陛下竟是想立李娘子為後?
萬萬不可!
且不說今日後位並未空置,就算皇後失德被廢,也輪不到罪臣之後入主中宮。
柳家就算傷了元氣,到底也算樹大根深,皇後的位置畢竟還坐得穩穩當當,在文武百官眼中中,怎麼都比罪臣之後和小戶寵妃更值錢些。
太常寺卿爭先道:“陛下,後位廢立,並非家事,乃是國事,實在是馬虎不得,需得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禮部尚書也緊跟其後,“陛下,廢太子時已經逾制,切不可再輕言後位廢立,恐傷天時人倫。”
陛下挑眉,不置一詞。
禮部尚書見陛下並未反對,恭敬斂衽行禮,“陛下,後位事關國本,茲事體大,不若先從世家中擇幾個清白娘子入宮侍奉,開枝散葉。”
陛下垂下眼來,悲痛神色說來便來,“朕感懷廢太子與朕離心離德,才過幾日,你們便要朕擇人進宮,開枝散葉?!”
皇帝陛下狠狠一拍,桌案幾乎碎裂。
兩位倒黴老大臣嚇得雙膝一軟,齊齊跪倒,不敢抬頭。
“朕如今還願意聽兩位囉嗦,是因為你們曾經服侍過先帝,可如今連朕心軟好性子。諸位是不是這幾年過得太安逸了,所以覺得可以跟朕指手畫腳了?”
兩位大臣冷汗直流,雙雙跪伏下去,這混不吝的口氣,不畫素日依法守禮的陛下,倒更像是——管彤長公主慕鳳昭。
那一位可是長安城裡的天降魔星,名門貴女退避三舍,三年前時,世家郎君不敢單獨上街,生怕被這公主擄走當面首。
攪得長安人心惶惶,直到三年前被陛下貶去了鄯州,長安這才安定些。
可這魔星轉頭回京,竟然還很得聖恩。
端文帝在時,把這嫡出小公主放在心尖上疼,說東絕不往西,要星星不給月亮。
原以為陛下不像先帝那般寵溺幼妹,處事公正,誰知這是取其蠻橫而自用了。
皇帝陛下瞧著兩位勇士罩著官帽的後腦勺,頗有些意興闌珊,這就承受不住了?
這兩個老頭從此住嘴倒也罷了,要是以後再對他的後宮後嗣指手畫腳。
陛下也想到了那位離京遠去幽州的魔星,勾起個不易察覺的微笑,那他定要這二人家中一家送一個嫡系小郎君到鹿鳴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