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依舊託著長公主,生怕牽動她的傷口。
“你這人,真是矛盾死了。”長公主重新在謝應祁膝上趴下,只留了個後腦勺給謝應祁看。
“你非良善,我又不是第一日才知,但遇事有關於我,你一邊冒進又一邊準備要退,隨時抽身,實在是——”
長公主抻出只胳膊來往上抬,謝應祁不明就裡但低下頭去,被長公主一把揪住耳朵。
“既要又要。”長公主沒用多大勁,她現在也用不出來。
“想裝出個溫潤如玉來博我喜歡,卻又總是不甘心,時不時地露一絲真性情,一步一步地試探我的底線。”
擰巴又別扭。
“不必溫水煮青蛙了,我親自帶你拜過祖先,你怎的還如此患得患失?”
“阿昭。”謝應祁如她所願,被她捏著耳朵,卻包圍著她不肯撤手,一時之間還真不清究竟是誰禁錮著誰。
“與你相交之人,無一不是溫雅純粹之人,可溫良恭儉,不能助我掌權。如裴度、二郎、李娘子之流,他們有你為傘,可以只追自己心中之道。”
也得阿昭真心相待,託付重任。
而他,早已舍棄了純善。
“君壽不才,願為阿昭依靠。”謝應祁柔聲細語,眼如星辰,他思忖著這應當是阿昭會欣賞的模樣。
“所以我阿兄交代給你什麼?為何要帶著我和珣兒一齊往北走?”
長公主猛地坐起來,腰上的傷疼得她臉色發白,她也根本不顧。
她鋪墊這麼多,就是為著此刻,而謝應祁沒有防備,那一瞬間的反應,讓她心沉了下去。
“你果然知道。”長公主正色起來,不見怒容但大有不交代清楚不罷休的意思。
謝應祁七手八腳地給她捂傷口。
“聖人知道瞞不住你,也沒想瞞你。”謝應祁說:“陛下想叫你親自去幽州看一看。”
看過幽州現狀,心中自有答案。
“那他在京中,要做什麼?”這分明是將自己的軟肋都送走了,自己要做些危險的事。
謝應祁搖頭,“聖人的事,哪怕是我,也不好窺探,不過我將我帶來的人都留在了京城,期望能幫襯一二。”
慕鳳昭虛弱笑笑,“若是我的長輩們見你今日這情狀,只怕不會防備你至此。”
她聽過許多人說過這樣一句話,楚王世子也是可憐。
恐怕連謝應祁自己,都以為,她阿耶不待見他,只是因為那從未見過光的婚約。
其實不是,還有另一個更讓先帝忌憚的原因。
謝世子出生時,是大渝開國至今罕見的災年。
她聽阿孃說過,那一年,先是南方水災,而後是瘟疫,再後來更是開始了連年不休的戰亂。
她那自詡不信神佛的阿耶,也不得不親至廟宇祈福。
而當時的護國寺主持,是叫了悟還是叫了緣的,沒讓皇帝陛下白跑一趟,扣扣搜搜地給了陛下八字佛偈:淮南困蛟,鳴於長安。
正是這萬金一字的佛偈,每一字都精準地敲在了陛下那時敏感而脆弱的神經上,而陛下不負所望地想到了,他曾經的伴讀,如今的楚王,他的王妃,此時正是有孕在身,且快要臨盆。
連她都能想到,她阿耶,當時一定想,若是有蛟在淵,那必定是這個尚未出生,不知男女的娃娃,定是要防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