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憶起舊事,神情溫柔,她望進謝應祁的眼睛,“我當時就想,這郎君真有趣,肯定能同我吃到一處去。”
裴度此人,心思澄澈,一眼就能看到頭,也執拗,選定的路即便是死路也絕不回頭。
“所以在瓊林宴上看到此人已成狀元時,我便同阿爺說,我要選他做駙馬都尉。”
那時她還在想,橫豎都是要嫁人的,嫁個自己選的總好過等著旁人安排,更何況,這郎君性子不差,模樣尚可。
“可裴度與我,也大不相同。即便天塌地陷,萬劫不複,我也絕不捨出一條性命,以身作局。”
長公主自懷中掏出兩側龍鱗冊,溫聲道:“他生前留下的東西,我已經看過一遍了,只是我不明白,卷冊末尾,他為何要提到楚王。”
沒頭沒尾,卻又讓人格外在意。
楚王知道,但是他不想說。
彼時的裴度,什麼都有了,佔盡先機,他只能在一旁當局外人,默默觀望。
而如今,他死了,把自己活成了慕鳳昭心中的一塊碑。
明明命都沒了,可還是什麼都有,替裴度昭雪,恐怕是佔據了慕鳳昭的大部分心神。
裴度活著,他沒資格一爭,裴度死了,他仍舊爭不過。
“所以殿下是看了他留下的東西,替他來質問我嗎?那我如何得知?”
茶也不煮了,糕點也不送了,謝應祁帶著他血色盡失又滿是陰鬱的一張臉,轉身離開。
“謝應祁!”長公主在他身後連聲喚他,他都充耳不聞。
氣得長公主拂落了一桌碗盞。
“青蚨你看他!無事阿昭,有事殿下,他是不是想上天啊!”長公主越想越氣,一想到那桂花糕還未吃飽,更氣。
在滿院裡頭轉圈子。
“我與他交心深談,說了這麼多,好聲好氣,連我阿兄都沒得過這般好臉色。”
長公主幾時被人這樣下過面子,想知道的事沒探成,還被人甩臉子。
“我看我還是幹脆打死他好了,然後帶著府兵去揚州平叛,抄他的家,把他的心上人嫁掉!”
長公主說完愣了一瞬,她最近,好像總是提起謝應祁那苦守揚州的意中人。
好端端地,總想這個做什麼?
“主子。”青蚨端著溫好的飯菜近前來,“婢子瞧著,楚王在您提起裴郎君的時候臉色便不大好。”
若不是吃裴郎君的醋,那就是吃您的醋了。
但這話她不敢說。
這麼一說,長公主也靈光一閃,謝應祁對裴度也是格外在意了。
他們兩個上次不歡而散是為什麼來著?
恍惚記得,好像也是因為裴度。
所以,謝應祁是在拈酸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