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挑了挑眉,就是要他信任你,也要你開始交付你的真心。
二郎是個方正的實心棒槌,誰同他相處都會放下戒心,這樣的人,在謝應祁身邊,正相宜。
這是他這一手與她如出一轍的飛白書,是她沒想到的,看來之前那些傳過去的邸報,他都仔細看過。
“主子,可是有什麼不妥嗎?”青蚨見她看這信箋良久,恐她傷了眼,又將夜明珠朝她挪了挪。
“不妥啊,太不妥了。”長公主看到這六個字的那一刻,就品出異樣來了。
“陛下親手捧出來的楚家,與齊家有勾連可不是什麼好事。”
親手養出一頭猛獸,去對抗另一隻猛獸誰知道自己養出來的這個,不會反咬一口呢?
“而且,楚家出面與柳家對上,肯定不只想正法一個柳三,若我是他,定要扯上太子和皇後,就算不能坐實罪名,也要好好潑上一盆髒水。”
畢竟楚妃與楚後,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再者,如今楚家定然還是她阿兄手裡的刀,楚家出這個頭,必然是她阿兄默許的,那他阿兄又是何意?
自己的發妻和獨子,都不顧了嗎?
真要當個孤家寡人?若是真的不顧了,是不想顧了,還是不用顧了?
好啊,慕衡長腦子了,真是個天大的好事。
長公主皮笑肉不笑,這下好了,兄弟鬩牆的日子只怕也不遠了。
長公主預備防患於未然,這事兒了了帶她嫡親兄長去景陵哭一哭,指著最小的墓xue對她阿兄說將這地方留給她,等她百年以後泉下盡孝。
然後指著門口一排相親相愛的鎮墓獸說多像你我兄妹二人。
這還拿不下她兄長?!
情分這種東西,可不止他們有,她不僅有,還只會更多。
長公主收起信箋,不知她那長於綵衣娛親的嫡親侄兒當如何。
敢裝哭等她回京就把長槍插他床頭去。
玄都觀近在眼前,比她想得破舊許多。
也是,若是香火鼎盛,柳三也不敢藏。
下過雨的玄都觀,香氣淡了,風吹來都是新翻泥土與青草的氣息。
長公主才下馬車,立時有三人自暗中出現,一見她便行禮,為首那人在暗夜中,目光也足夠駭人,“殿下,和楚侍郎派出的人兜了個圈子,人還扣在觀中,約摸楚侍郎明日一早還會派人來。”
長公主點頭,踏進觀去。
那柳三果然被捆在太上老君像底下,一身綾羅,卻癱軟如泥。
“你說,你的家族,還會不會保你呢?”長公主紅鈿花釵,妝容齊整,和柳三曾經拜過的別無二致。
柳三被五石散掏空了身子,但他看見長公主,還是掙紮著向著她的方向撲。
“是你害死裴度的,是你!若不是你執意召他為駙馬,他怎麼會死!從來天家女配世家子,憑什麼你要標新立異!”
柳三的嗓子破鑼一般,不停地咒罵著,嗆進塵去又劇烈地咳嗽。
“長公主!天下男兒何其多,你為什麼要搶裴度!”
長公主叉手,不知是在拜神像,還是在拜心中的亡者,“所以這就是柳家不僅要他死,還要他身敗名裂的原因嗎?”
長公主如看螻蟻,“柳三,你太蠢了,柳家怎麼會有你這麼蠢的後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