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見證一個對鬼卑躬屈膝出賣同伴的敗類的結局。”
“同伴?呸!”獪嶽掙紮著爬起來,表情因為憤怒和嫉恨而猙獰,“你們沒有一個人將我當做同伴,每個人都看不起我!而且既然你說是同伴,那他們為了我犧牲一下不也是理所應當的!我不想死有什麼錯!”
“沒有人不畏懼死亡,但是……”桑島慈悟郎拔出刀,如一道金色雷光襲向壺中之鬼。
“咦?”玉壺看熱鬧看得正高興,沒想到這老頭子廢話不多說竟然直接開打,連忙閃開。雖然他是上弦,可脖子要是捱上一刀照樣要死。這老頭雖然斷了條腿拄著柺杖,但好歹也曾經是個柱,可大意不得。
獪嶽嚇了一跳,發現是沖著那隻鬼去的,當下鬆了口氣。但他這口氣還未出完,突然感覺眼前的景物旋轉起來。
怎麼……回事?
最後的畫面停留在那個收刀的背影。
為什麼……難道我錯了嗎……不……我沒錯……沒錯……想要活下去沒錯……想要活得更好也沒錯……人不本來就是踩著其他生命才生存下來的嗎……他……沒錯!
血泊中,黑發少年的雙眼至死都不曾閉上。
“哎?”玉壺沒想到老家夥只是虛晃一招,轉頭將自己人殺了。不對,也不能叫自己人了。
桑島慈悟郎的背又佝僂了一分。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年老體衰又斷了一條腿,別說斬殺上弦之鬼,就連拖到天明也是奢望,但……就算他死在這裡,背叛之人也絕不可留。
桃山的位置不能被他洩露給鬼,同時也不能讓一個掌握了呼吸法對鬼殺隊有著仇恨的人有一絲成為鬼的可能。
他能做的已經做到了,剩下的就是盡量堅持久一些,如果運氣好,或許能堅持到其他柱趕來。
可惜他途中耽擱了一下來遲一步,否則說不定有機會救下那一家四口。
“那麼接下來,就是我們之間的事了。”
不遠處的樹林上空盤旋著驚鳥,一個扭曲的身影向著那邊挪動著。
“來了嗎……引過來了……還真有點難對付……”
“哈哈……這個世界明明沒有妖怪,人類卻自行異變為鬼……人類啊,真是這世界上最下流骯髒的東西,可又偏偏能誕生她那樣的……她那樣的……”
“……人類……”
銀月再次被雲層遮擋,失去這點光亮,林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沒有鳥叫,沒有蟲鳴,只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像是破了口的老舊風箱,在發出自己最後的聲息。
濃重的血腥味和魚腥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聞之慾嘔。
“哈哈哈哈~果然是老不中用的東西,雷之呼吸在你手裡也就這樣了,還比不上上一個死在我手中的鳴柱。”兩側長滿畸形短小手臂的怪異人體像蛇似的蜿蜒扭曲著,“肉又柴,長得也不怎麼樣,簡直一無是處。真是晦氣,還毀掉我一個壺,那就勉為其難再用你做一個新的吧。”
玉壺緩緩靠近地上出氣多進氣少,快要失去意識的桑島慈悟郎:“得快點處理了,還有正事沒做,如果無慘大人生氣了可是很恐怖的。雖然和無慘大人親密接觸很幸福,但要是被切得太碎了就不美妙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鬼,桑島慈悟郎縱然有心反擊,卻也沒了力氣。他的四肢全數折斷,日輪刀也斷成兩截,現在還能活著不過是這只鬼故意折磨。
但縱使□□不能動彈,視線也逐漸模糊,桑島慈悟郎的目光也未曾有片刻動搖。
作為一名獵鬼人,能存活至今,他已經足夠幸運,與他年齡相仿的同伴們,能活到如今的寥寥無幾。他沒有不甘,只可惜沒有為鬼殺隊培養出更多的劍士,沒有親眼見證鬼的末路。
“沙沙!”是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但這聲音和剛才不同,似乎夾雜了什麼其他的東西。
玉壺警惕起來,難道是那些無慘大人讓他尋找的鬼?
樹林裡依舊一片黑暗,四周漸漸沉寂下來,就連風與樹葉的聲音也消失了,更別提蟲鳴和鳥叫,地上人類的喘息聲幾不可聞。雖然這裡還黑著,但不遠處的樹漸漸顯出輪廓,是月光重新灑落下來。
沒有,依舊什麼都沒有。
不對!
玉壺悚然一驚,只有他站立的這一小塊地方依舊沒有光亮,有東西在頭頂上擋住了投下的月光!他抬起頭來,對上一雙猩紅的雙眼。
……
不知過了多久,林中再次恢複了平靜。一道頎長的身影緩緩而出,停在老者身側。
“竟然還沒死,真是令人贊嘆的生命力。不過……也快了。”一道男聲響起,但桑島慈悟郎已經無法聽見。
“和之前那兩個一樣的獵鬼人嗎?人類……救下你,她會高興嗎?”
“無聊……”
自言自語的話在風中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