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內殿。
太醫們湊在一起小聲探討,各個神情肅重。
謝長歡守在床前,看他們進來走出來,語氣疲憊,“你們來了,坐。”
謝長恭扶著裴寶珠坐好,問道:“娘娘,陛下怎會突然病倒。”
“並非突然。”謝長歡紅著眼睛,“陛下月前便偶有不適,舊傷發作,太醫讓他好生修養,但他放不下政事,以至於拖到今日再次復發。”
先帝時期皇子奪嫡兇險,永熙帝非嫡非長不佔優勢,淮安候府使不上力,全靠先帝偏寵扶持。
可即使先帝保著心愛的兒子,永熙帝依然吃了不少暗虧,經歷無數次刺殺,其中一次正刺肺部,險險留了一條命,頑疾卻祛不掉。
裴寶珠抿唇不語,謝長恭則皺眉:“陛下召郡主進宮所為何事。”
謝長歡美眸瀲灩,泛著淚花,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陛下欲立太子,請郡主幫忙參合。”
說著,她望向裴寶珠。
裴寶珠勾唇,“原來如此。”
她頓了下,在謝長歡詫異的目光中悠悠說著:“福康怕是有負表哥所託,福康區區郡主之身,怎敢參與定奪太子之事,唯願守著腹中孩子健康出世。”
“福康你…”
“貴妃娘娘,表哥喜愛你不假,但你行事莫失了章程。”
裴寶珠不客氣地打斷她。
謝長歡顧不上扮弱抹淚,怒視她:“你此話何意!”
“聽不懂嗎?貴妃娘娘身為五皇子生母,在此關鍵時刻,還是少說為妙,本郡主只遵從表哥的意願。”
就差沒直接說她不會因為謝長恭站隊五皇子了。
殿中瞬間寂靜無聲。
他們的對話不大不小,仔細聆聽即可聽清他們的談話,謝長歡被激怒聲音控制不住放大時,殿中更是無人說話。
謝長歡看向弟弟,後者低著頭不發表意見,她氣的咬牙,重重哼了一聲,起身就往外走。
達恩追在她身後:“貴妃主子,陛下讓您住偏殿。”
“…”
太醫們內侍們死死埋著腦袋,努力降低存在感,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或者他們為什麼要留在殿內!
悅貴妃與福康郡主不歡而散,為的還是擁立太子那等敏感的話題,福康郡主靠山大又是悅貴妃的親弟妹,悅貴妃不會拿她如何。
但他們只是小小的太醫宮人,待悅貴妃回頭想起來,誰知她會不會封嘴…
悅貴妃的寵愛令人髮指,沒見剛才悅貴妃憤怒離去達恩巴巴的追上去安排?達恩是陛下的貼身大總管,能讓他上趕子伺候的,除了陛下,悅貴妃是第二個!
裴寶珠悄悄伸進謝長恭衣袖,捏了下他的手,他攤開掌心,裴寶珠在上面寫字‘我說的是否過了點。’
殿中人多眼雜,謝長歡將立太子的話擺上明面,便是逼著她表態,她如果用詞委婉,傳到世家耳中,恐怕就成了她與謝長歡勾結,欲推立五皇子為太子。
無異於將五皇子架在火上烤。
以謝長歡的頭腦,不至於想不到這些,所以她故意在眾人面前那麼說,等著自己拒絕。
但看著她氣的臉青白交錯,裴寶珠又摸不準了,向謝長恭求證。
謝長恭回了個‘不’,她鬆了口氣。
懷孕後腦子有些不夠用,擔心襲擊會錯意。
“各位太醫們別停,繼續幫表哥診治,千萬用心…”她尾音拉長,威脅之意很明顯。
“是。”
一刻鐘後,永熙帝醒來。
“咳咳…你們都退下,福康和長恭留下。”
眾人退出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