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間,村裡有些青壯年上山採藥,天色晚了,沒來得及下山,就只能在山上露營。
本來祖輩父輩都是這麼做的,也沒出過什麼事,結果不知那次是觸了什麼黴頭,同去了五六個人,竟然只有兩三個平安回來了,其餘的人都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但又過段時間之後,他們的遺骸啊、碎屍塊啊,又會莫名其妙地在山的其他地方被發現,那可把當地人嚇的呀。
久而久之,這座山會吃人的訊息不脛而走,大家一合計,這不就是因為觸怒了山神嗎?於是從那時開始,年年向山神進貢,傾全村之力上繳供品,就是為了平息山神之怒。直到現在,在祭祀方面都不敢有所怠慢。
聽老頭說,雖然有人僥倖活了下來,身體也發生了奇怪的變化,背上長滿了銅錢似的疤,看起來可怕極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臟猛然一抖,手悄悄探上自己的後背。
老頭見我們神情有異,忙問道:“怎麼了?”我拼命壓制住心中即將要溢位來的恐懼,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沒事。”
老頭“哦”了一聲,說:“那我接著講吧,這可是我們村千年難遇的怪事……”
我們默默支楞著耳朵聽,努力掩飾著自己的失態。
“他們幾個雖說是活著回來了,卻再也沒有踏出過村子半步,就連去隔壁村都不行。因為中間彷彿隔了層無形的禁制,阻礙著他們,只要腳一踏出去,就會立刻倒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嚴重時必須立刻搶救,不然神仙都無力迴天。
老頭一講完,我們幾個面如菜色,坐在那兒沒有一個人吭聲。
我隨便找了個藉口把老頭支開,等老頭一走,大夥兒全都騷亂起來,個個怕得要命。
我強裝鎮定地說了幾句話,但磕磕巴巴的聲音卻出賣了自己的慌張。“大家先不要慌,或許沒有那老頭說的那麼邪乎,這還得我們親自去看了才知道的。”語氣虛得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說的話。
“行了,大牙蘇銓你們別哭了,那麼多艱難險阻我們都挺過來了,這次也不會例外。”吳祿說道。
“對,辦法總比困難多,現在就連癌症都有希望治癒,我們不要一開始先把自己給嚇死了。”我們盡力安慰著大家。
可是在恐懼面前,誰都是個弟弟,恐懼攫取著我們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經,只要輕輕一談,身體裡緊繃著的那根弦就會斷裂。
黑夜來臨,我勸大家趕緊去休息,明天再想辦法。可當自己真正躺在床上時,才發現,黑夜才是恐懼的幫兇,它給恐懼又添了把柴火,讓其來得更熾烈些。
“吳祿,你睡了嗎?”在空茫的黑暗裡,我努力睜大眼睛。
吳祿輕嘆一聲:“這誰睡得著啊。”
隨即短暫沉默了一下,才幽幽說道:“我真的不想……不遠萬里來到這裡,然後一輩子在這裡種地,要種回家有的是地給我種。”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情跟我逗悶子,這也是我最欣賞吳祿的地方,“泰山崩於前而巋然不動”,內心十分強大。
我笑道:“我也不願意,莫名其妙的就留在這,給人當媳婦兒,不划算不划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