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魚和鯛子兩人三步並做兩步地奔上前來,欣喜若狂地捧起箱子裡的嶄新儀器,感嘆到如果有了這些傢伙,那麼下穴潛水豈不是易如反掌了,等到他們下去大展拳腳,定能尋得至寶而歸。
搞得我差點就信了他們的鬼話。
等到真正下水之後,我才知道,他們所謂的輕鬆容易僅僅是針對行家而言的;而我們這些菜雞,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穿上潛水服、背上呼吸機後,面對複雜未知的水下環境,依然是手足無措、糗態百出。
我吃力又笨拙地在水下像一隻鼻涕蟲一樣不停扭動著,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我都這麼努力了,身體卻不能向前挪動半分呢?嘴裡塞著的呼吸管讓我感到無比的怪異和生硬,臉上的潛水面鏡帶綁得很緊壓得我臉上生疼,總之這一身的裝置我都不太會操作靈活。
這條水道真的是暗得不透一絲光,身後洞口處的一點點光線在我們身後漸行漸遠後,我們一行人就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了。
幽閉狹窄的空間給人一種巨大的壓抑感,再加上無聲無息但兇猛異常的水壓讓人透不過氣來,粗礪猙獰又尖利的水道內壁更是一直攫取著我們恐懼的神經。我有種想放聲尖叫的衝動,但周身強大的壓力讓我的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音。
我像一隻粗笨的棕熊一樣在幽暗的水道里橫衝直撞,吳祿遊在我的前面,一手護住我們的防水包一手拉著我的潛水服肩帶向前遊動,儘量使我不會偏離航向太遠。
我心中一顫,十分感激吳祿能在此等險境裡都還不忘護著我,看著他艱難維持著這種高難度動作的背影,突然有點想哭,於是我想用右手撥弄開他的抓我的手,不想讓他再這麼費力地護著我了,沒想到他好像察覺到了我的動作和想法,突然發力把我撈得更緊了。
我一時掙脫不了,只好聽天由命,任他拉著我在冰冷的地下暗河裡沉沉浮浮。
以前從不覺得游泳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情,直到這次潛在這黑黢黢的地下暗河裡,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精疲力竭,我感到原本充沛的精神和氣力一點點消失殆盡。
吳祿抓住我的那隻手已經變得硬梆梆的了,我想他的整隻胳膊可能已經徹底麻木了,我心想他這是不想要自己的胳膊了嗎?再這麼下去,他的胳膊可就要廢了啊!
不知道遊了多久,我的身體終於觸到了陸地獨有的堅實細膩的質地,我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鬆了一口氣,同時為可憐的吳祿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沒有被我拖累壞。
然而一停下來,我渾身的肌肉都發出了悲鳴,從頭頂到腳尖,針扎似的痛麻感撲面而來,讓人幾乎無法招架,我不受控制地痛吟出聲。這一聲響動彷彿把我從昏昏沉沉的狀態裡喚醒過來了似的,我這才意識到我們已經游到了青魚和鯛子所說的水中小片陸地上來了。
吳祿聽見了我痛呼聲,全然不顧自己同樣痛麻的雙臂,反而立刻問我感覺怎麼樣,會不會很難受。我強忍著渾身的難受說自己並沒什麼大事,只是很擔心他的手臂有沒有受傷。
沒想到不提剛才的事還好,一提起來吳祿瞬間就炸毛了,對著我噼裡啪啦一陣唇槍舌劍,指責我自己菜不說,還想拒絕他的幫助,難道不知道這種行為是相當危險的嗎?
我被他說得無地自容,但他確實是為我著想,只能低聲委屈地嘟囔一句:“我還不是怕你撐不住嘛……”
想不到這麼小的聲音都被吳祿聽到了,他噗嗤一聲笑,戲謔地說道:“你說自己是不是傻,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上來了嗎?”
我終於忍不了他這種惡劣的態度了,大聲朝他嚷嚷道:“呦呦呦,忍你兩句你還蹬鼻子上臉啦!臭豬。”
吳祿聽了這話不怒反笑,反唇相譏道:“誰臭豬還不一定呢。”
我對這個沙雕簡直無話可說了,索性扭過頭去再不搭理他了。
我們十幾人將身下這一塊小片陸地鋪得滿滿當當不留一絲間隙,因為陸地太過於狹小,好些人都還趴在周圍淺水裡,這場面就如同幾條瀕死的魚擱淺在溼潤的陸地上似的。